顾锦书知道白婉秾素善对弈,便羞赧地答道:“娘娘都可以称得上是国手了,阿柔在娘娘面前是班门弄斧了。”
白婉秾突然想到一段往事,一段连她都记不真切那段往事是不是她的臆想而已的往事。
那时她约摸才十岁,痛失生母,日日哭得似个泪人。
有一天,家里来了位倜傥的年轻男子。她从未见过这个男子,便要喊娉容。
男子有些不悦,说道:“别喊。”
白婉秾原以为是个登徒子,但仔细想想哪有这般俊逸的登徒子。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贺兰殷,我只教崔家的女儿。”那男子答道。
白婉秾的生母,正是出自清河崔氏,所以她也算是崔家的女儿。
“教我什么?”
“教你如何对,皇后之弈。”
贺兰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有光芒,很多年后白婉秾想起时才明白,这种光芒叫野心。
贺兰殷吩咐她道:“授你皇后之道,除了你我,不必有第三人知道。”
那时候的白婉秾刚失去母亲,又处处受继母的排挤,于是毫不犹豫地就点头答应。
她问贺兰殷:“先生教我皇后之道,我又如何才能坐的上皇后之位?”
“掐指之间,自有乾坤。我算准了你的命数,才会来找你。”
白婉秾的脸有点红扑扑,她不敢相信,但又心甘情愿地去期待自己日后的前程。
没有惺惺作态的父亲,没有作威作福的继母,逃离了白府,便是她的天地。
我是崔氏的女儿,崔氏的女儿生来就是要和静安皇后一样母仪天下的。
白婉秾在心中不断这样对自己说。
只是贺兰殷没有教她《女训》《女则》,却日日教她下棋。
白婉秾并不是没有耐心的人,贺兰殷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她也不是不会举一反三,她牢牢记住贺兰殷棋局中的乾坤,自认为掌握得不差。
可是终于贺兰殷还是对她说了一句“驽钝”,自此销声匿迹。
因为谁也不知道贺兰殷来过,所以也没有人知道贺兰殷走了的消息。只是白婉秾每日都会摩挲他留下的白玉玲珑棋,告诉自己这不是一场梦。
再后来白婉秾待字闺中,明明继母都已经提她暗地里相中了几户人家,白府却接到要立白氏嫡女为太子妃的圣旨。
册封旨意送达的当晚,白婉秾在罗衾里彻夜难眠。她还未深谙皇后之道,当年告诉她日后要做皇后的人却已经杳无音信。
直至后来入了东宫,她才明白了当然贺兰殷那句“驽钝”是多么一语成谶。
身为人媳,她因为没有子嗣讨不得皇后的欢心;身为东宫妃,她又倦于蝇营狗苟的争宠失宠。
贺兰殷当年应该同她讲,崔家的女儿也许是做得了皇后,但是却做不好。
她还没有位极后位,便开始灰心。
白婉秾见顾锦书言语间的踟躇,便对她说道:“妾痴长郡主两岁,郡主却觉得妾的棋艺登峰造极。郡主觉着自己贻笑大方,妾才觉得妾之棋艺才是难登大雅之堂。”
白婉秾虽然平素不怎么爱说话,但好在顾锦书能够滔滔不绝地同她讲许多,所以她也陪顾锦书讲了近一个时辰的闲话。
“太子妃娘娘,”走进来的是行色匆匆的华离,“奴婢找了许久,才知娘娘来了椒房殿,也请郡主恕奴婢随意出入冒犯您之罪。”
白婉秾知道华离一向稳重,若不是事出有因,他也不会如此急急忙忙。
白婉秾的眼皮跳了一下,心口有些悸然,但她还是对华离说道:“华内侍请慢慢说,是不是殿下出什么事了?”
“殿下与宋王起了龃龉,在太液池边厮打起来。宋王落了水却不识水性,虽然殿下马上跳下了水去救宋王,但宋王被救上岸时却已经昏迷了。”
宋王辛泽是虔贵人之子,辛鸿名义上的弟弟。自古帝王家最恨骨肉相残,辛鸿不管是不是有意推辛泽下水,都是会触怒惠帝的。
“宋王如何了?”白婉秾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宋王醒了,但是殿下却被陛下罚跪在了建章宫前。”
“殿下腿上,可还是有旧年坠马的伤啊。”
“所以奴婢才会急于寻找娘娘,因为娘娘是女子,更擅长一件事。”
“何事?”
“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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