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顾锦书的声音如同初生的小猫,柔柔弱弱的,让人一听便心疼。
自从顾启瑶做了绥国的皇后,顾锦书再也没有如从前一般称呼顾启瑶为“姑母”,而是一直循规蹈矩地喊着皇后娘娘。
这八年以来顾锦书第一次喊顾启瑶姑母,顾启瑶听得心都快要融化,在心底着实心疼她的小侄女。
南宫素谦一日里第二次来到了椒房殿,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未能喘一口气,便急急地替顾锦书把了脉。
“如何?”顾启瑶同样在一旁急切地问道。
南宫素谦沉思了良久,才说道:“郡主这般不似中毒的症状,因为五脏六腑未被伤及到半分。依脉案看,郡主……当是无碍。”
顾启瑶松了一口气,但又突然想到顾锦书疼到抽搐的身躯,问道:“那为何郡主疼得这般厉害?”
“女子月信期间,很多人是有因行经不畅而痛到失去知觉的。所以郡主如今的症状,大抵是这个原因了。”
“你说阿柔只是月信来了?”顾启瑶有些错愕地问道。
南宫素谦点点头,答道:“确是如此。郡主这会儿疼得累了,睡了过去,娘娘莫急,臣会替郡主开些温补的药方来调节。只是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说便是,没什么好忌讳的。”顾启瑶凌厉的眼风扫过冉猊香和毓桐,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臣替郡主把了脉,发现郡主,日后是极难受孕的。”南宫素谦说完有些惶惶,但仍是继续说了下去,“娘娘,医者父母心,郡主确实是这样的体质,已经药石无医。臣,只能明言。”
南宫素谦是顾启珏昔日的门客,与顾氏一族交往最密切,所以他知道顾启瑶这么多年的算盘。有太子妃又如何,他知道顾启瑶仍然在想着要把顾锦书推上未来皇后的位置。
只是如今,顾启瑶突然得知了顾锦书极难受孕的消息,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大梦一场。民间尚且说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白婉秾只是需要调养才可以孕育皇嗣,但是皇家是绝对容不下一个天生无法绵延血胤的女子。
“娘娘……”南宫素谦叫着愣住了的顾启瑶,“娘娘,郡主无妨便是莫大的福祉。其他的事,失之是命罢了。”
顾启瑶却只是冷漠地点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吧,本宫明白了。”
说完,她又对冉猊香说道:“若让他人知道了,尤其是郡主,本宫割了你的舌头。”
冉猊香低头,答道:“诺。”
“毓桐,本宫乏了。你留在这儿照顾郡主,切莫再有闪失,本宫去休息会。”
“诺。”
毓桐不着痕迹地收走了顾锦书喝过药的碗,冉猊香心头却电光火石般地明了起来。
“娘子,你的帕子。”毓桐递给冉猊香一条绣了花的手帕。
冉猊香打开看,是颜知洲做刺绣时熟悉的针脚。一朵凌寒傲放的梅花。
这并不是冉猊香掉下的帕子,这条帕子只是为了带来一点讯息。
“沉梦?”冉猊香思考了良久,还是忍不住问道。
毓桐点点头。
沉梦,西域奇毒。不伤人性命,不破坏脏腑,味道甜美无比。如同它的名字,它让人只想沉沉地陷入这场大梦。
所以银针探的时候无毒,所以纵然是名医南宫素谦也查不到端倪,所以根本不用再继续花心思在那两盘点心上。
沉梦是奇毒,但无毒,因为不伤人肺腑。只是它的毒只为诛心,它会让一个女子丧失生育的能力,让有些人中毒之后心如死灰。
“只会痛那么一会,一觉以后她便会生龙活虎。”毓桐在一旁对冉猊香说道。
冉猊香见毓桐如此冷淡地叙述着这件事,如同方才看见顾锦书下身血迹时她的大惊失色从未发生过,不免有些惊愕。
“请君入瓮,这盘棋不是婢子下的。”毓桐看着冉猊香的眼神,补充道。
冉猊香却讥讽地一笑,说道:“下棋操之过急,只会让自己日后进退两难。”
毓桐也投桃报李地笑,对冉猊香说道:“可是婢子蛰伏在绥宫里这么多年,只是为了今朝。所幸的是,这一步棋太过稳妥,稳妥到,不至于赔上我这样一条贱命。”
帕子上的梅花,是冉猊香所说的“零落成泥,香却如故”。原来,颜知洲早就开始在算计了。
冉猊香闭上眼,有点烦躁地吩咐道:“让曦妍自己来找我。”
沉梦,冉猊香在心中读着这两个字。若真有一种药能让人一梦不醒,逍遥于梦境之间,那自己定会甘之如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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