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书却俏皮地笑着说:“我很喜欢你,因为你让我觉得明媚。‘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你懂吗?我就一直在担心你会怕我,因为你要是对我畏惧了,就不敢对我真心相待。你看阿虞就不怕我,所以我不愿与浔落多说话,不是因为她陪我时间太短,而是她一直把我当外人。”
顾锦书说话的神情很认真,但冉猊香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郡主,其实你与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你是觉得我这样子的人,该生来傲气吗?”
冉猊香摇摇头,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对顾锦书说道:“人们在冬日作九九消寒图等待春天,一日画一瓣梅花,待红梅开满枝头,春天便来了。如今我们也可以效仿民间的做法,作一幅万艳待归刺绣,一日绣一朵花,待百花齐放,便是二位将军鲜衣怒马班师回朝之日。”
“好啊,”顾锦书答道,“这样一来可以消磨等兄长的时光,二来是对他们前程似锦的期许。冉猊香,你想的办法真好。”
不知为何,冉猊香看到顾锦书雀跃如孩童的模样,又想到了魏叶初。
明明想过要独善其身,却又不禁想知道她在大兴善寺过得如何了。她昔日里最爱的那一头青丝,也不知如今有没有被残忍地剃去。
只是冉猊香觉得,比起后宫中的尔虞我诈,魏叶初去寺中静修也是好的,毕竟一时之间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心性再坚强的人也会接受不了,更何况是未满十六的魏叶初。
毕竟人以群分,顾锦书可以天真烂漫地岁月静好,而身如蝼蚁的她们若是想追求些什么,却要步步为营。
“今日下午让阿虞带你四处逛逛,明日起你便教我跳舞吧。”顾锦书对冉猊香说道。
冉猊香点点头,问道:“郡主怎么这么急着学舞蹈了,这可不是件好差事呢。”
“哎……”顾锦书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总之我想尽早学会一支舞曲去博皇后娘娘的欢心,我已经与她许久未见了。”
冉猊香不知为什么却想问下去:“是因为荣采女的事情吗?”
顾锦书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冉猊香就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追问下去,只是问道:“娘娘凤体可好些了?”
“听父说已大好了,前几日还带着太子妃一同主持了亲蚕礼。”说到这儿,顾锦书又补充道,“去年亲蚕礼的时候,皇后娘娘还说等来年太子妃有了皇嗣,就全权由她主持亲蚕礼了。只是也可怜了太子妃,每回见她都与药为伴,她怕我担心她,还和我讲她都习惯了这药味,现在也不至于会难以下咽。”
“太子妃娘娘果真是个好性情的。”
“何止好性情,我有时瞧着她还替她憋屈。上个月太子府里新纳了良娣宝林,一个个傲气得很,始终未给太子妃好脸色看,分明是欺负她膝下还没子嗣。我同她讲,妻是主妾是仆,你不必如此让着她们,偏偏她又听不进,只对我笑笑打太极似地敷衍我。”顾锦书有些激动,不禁多说了些。
“那太子妃往后该怎么办?”
“我也发愁,因为我是极喜欢我这位皇嫂的。幸而她身边的婢女倒是挺会狐假虎威,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的,其实凶悍得很。”
冉猊香打趣道:“原来郡主也爱饶舌。”
顾锦书吐舌,想想自己同冉猊香说的这些,便有些羞涩地对她说道:“今早未去母亲房中请安,我先走了,你自便,不要拘谨。”
她的素纱襌衣衬得她仿若壁画上的飞天,转身那刹那又是淡淡的月麟香。
冉猊香的笑容还留在嘴角,眼神里却是忍不住的厌恶。有些人,再柔如春水,也无法将人变作绕指柔。
冉猊香未去找虞缨去逛逛顾府,而是刺绣了一下午,终于在一匹雪般纯净白绸上的一个角落上,绣了一朵迎霜仍睥睨百花的梅花。
在很久前的那天,她说过,她叫冉猊香。
零落成泥,香却如故的冉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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