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午后阳光从门框晒了进来,将家具染得金黄,王匡摸了摸额头上的疙瘩,看着榻边留下的一缗钱微微失神。
刘家人走了,这本在预料之中的事,但此刻他的心情变得低落。
说实话,他和刘秀的第一次交往并不算多么愉快。
但总归,和刘氏搭上了线。
一千铢钱,是刘家留下的盘缠。
自武帝货币改制百年之后,逐渐形成了千钱为一缗的规定,此时还没有“贯”的说法。
将布袋里的钱收了起来,王匡很快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拄着棍子在庭院里活动身体。
依照医工的叮嘱,由于处理及时,加上魏无忌留下的神奇药膏,两日后即可拆掉麻布绷带,至于痊愈还需半月疗养,差不多就可以上路了。
“去长安,见见这盛世!”如同大部分的现代人一样,王匡同样对大汉的长安城充满向往。
至于新市老家,他不是原身那个愣头青,打算到了长安,让府上的人捎封信回去,好让母亲安心。
王匡还有些无奈的是,原身离府时,偷了自家老娘的私房钱,足足十金,看来是追不回来了,反倒便宜了那伙贼寇……这也是他不敢直接回老家的原因。
汉沿秦制,只是黄金以斤计数,二十两为一金,二十四分之一为一铢,一金也就四百八十铢,差不多半缗,这是普通人五六年的薪水。
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十天过去,王匡的伤好了大半,绷带被拆掉后,不需要依靠外物行走。
他的活动区域也终于从院内延伸到院外的南柳巷。
听巧儿介绍说,南柳巷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高祖建立大汉,而樊家别院也以修建了百年,樊家是百年世家,又是南阳这边的豪族,影响力也是毋容置疑的,几乎每隔一地都有提供歇脚的地方,刘秀生母是樊家的嫡女,自有权使用。
和前几天一样,王匡在南柳巷散步,临近中午街上的人不多,可当他快走到街尾时,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崔良。
这次和他一同去长安的仆人,也是唯一同行的仆人,那个把他丢下来吸引火力跑路的家伙,正贼眉鼠眼的看着对面。
物以类分,人以群分,这句话一点不假。
记忆里,原身虽没做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但脑袋总缺根筋,也就是人常说的二愣子,这个崔姓仆人自然有些雷同,与他同岁不说,而且在奴仆中同样不受待见,只是他来新都做什么?畏罪潜逃?
烈阳下,崔良就蹲在角落里,如同一只螳螂蹲在地面望着对面平安客舍的大门,他发誓,一定要找出敌人的破绽,为死去的小郎报仇……只是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他早已被黄雀盯上。
慢慢走近,距离仆人身后不过两步,王匡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崔良,他学着记忆里的语气忽然开口:“怎么?丢了耶耶我,一个人享福去了?”
一听声音崔良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抬头果是熟悉的面孔。
他的外表依然如记忆般忠厚,只是少了往日的凶神恶煞,眼神更加平静,里面还带几分深不可测。
一个月的时间,小郎的气质变化怎地如此大?都快变得不认识了!
崔良有些激动,有些惶恐。
眼睛里硬是挤出几滴泪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仆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尚在襁褓的孩子……”
呵呵!
看着崔良拙劣的演技,没等他说完,王匡便无情的戳破了谎言:“那老母是你认了不到三月的干娘,现在不过三十岁,你是看上人家十四岁的闺女吧,至于孩子……”
注意到小郎不善的目光后,崔良知道这次糊弄不过去了,忙的磕头,颤声道:“是仆的错,但仆迫不得已,先行离开时为了救您,哪知贼人蒙着面,异常凶猛,仆在襄阳那边试着报官,苦于没有证据和状子直接被官差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