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甘心当守卫?”
和光道:“当守卫怎么了?当守卫难道低人一等?再说了,他们当守卫并不是专门为了当守卫,藏书使也不专门为了晒书理书,都是为了修行。师父说,那些张扬恣意的人,终不如这些深藏不露的境界高深。”
正说着,那门口的中年人,突然伸手拉住了一名新入弟子,手掌攀住那孩子的后颈,如同蛇走龙游,瞬间手里多出两本书来。
那弟子顿时臊的满脸通红,那中年藏书使也多话,径直拿了张纸过来,那弟子拿了自己的名章盖上,又按了手印,才准离去。
“他们那是做什么?”
“那弟子想夹带书出寻知楼,被发现了,就得签责罚书,责罚理书,直到能将所夹带之书倒背如流。”
吾羲只觉得这惩罚,既合理又过分。
和光压又道:“寻知楼里禁言,你们进去了可不要说话嚷嚷。这楼里各层的书都可以随意看,只是越往上的书越难参悟,一层的书更容易理解,更适合初学弟子看。”
三人进了楼,里面书柜整整齐齐的耸立,直通房顶,前后左右连绵相续,柜子里书籍满斗,令人眼花缭乱。静室内有不少弟子,低头默然阅览。
桃桃点了点头,已经拿了本书看起来,她因为还不识得几个字,便拿了本没什么字的图画书,趴在那里看。
吾羲见和光上了楼梯,便想去看看楼上都是什么样,也随着和光上了楼。
撒眼一看,这一层只有二十余人,便随手拿了一本,果然是读来如结巴说话,磕磕绊绊难以理解,便丢回去往三层跑。
三层人更少一些,倒是碰见知间这书架前不知道找什么书。等她拿了书出来,吾羲瞟了一眼,已经是觉得那书中的文字,词不成词,句不成句了。
吾羲便又往四层上,四层只得几个人在,往五层去,五层只有一个人,便是那儒服的中庸阁弟子诚明。
他立在窗前,手里拿了一本书,不知在沉思什么。吾羲歪着头一看,竟然连名字都看不懂了。
便又往上走,六层的书,大多只有一句话,十个字里有八九个不认识,读也读不通顺。
又去了七层,七层里坐了一名老者,不知哪里折得一根树枝,别着银白的头发,须长逾尺,一身素袍而精瘦矍铄,很像传说中的老仙人。
他面前摊了一本书,书页上却只有一个字,那个字吾羲倒是认得:圣。
吾羲不解,上前行了个礼,指了指书,又指了指老者。
那老者瞥了他一眼,点了点那书上的字,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吾羲绕了绕自己的脑袋,摊开双手。
那老者点了点书,又点了点脑袋,又点了点左胸口,最后双拳举握。
吾羲看不懂,行了个礼,又去了八楼,八楼里没有人,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方了一本大书,封面无字,过去翻开,居然全是空白,一字也无。
吾羲心下怪异,无字天书,能读出什么来呢?便丢下去了九层。
九层什么也没有,没有守卫,没有桌子没有书,连墙都没有,只有一个屋顶。
吾羲站在九层,可以俯瞰思无涯的琉璃顶,遥望不善渊的水中楼阁,只觉天高云低,瞬间觉得心中开阔激荡,又往下看,只见脚下山林杳杳、琼楼耸峙、行人如蚁,一时又头晕目眩。
便退回道中间,四下里看了一圈无为山的风景,只觉眼下青山隐隐衔黛色,绿水悠悠承碧波,林间飞鸟啁啾相逐,池畔行人交织往来,再往远处是山水遥迢,连绵远去,顿觉苍穹浩荡,人生渺茫。
顿时想冲着这苍茫天地呐喊一声,但是又想起寻知楼禁言,吾羲便只得作罢,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