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学校开学报名的日子,路上的行人多半儿是学生,还有一部分是送学生的家长。
这些学生和家长,也有不少带行李的,但他们的行李不是绑在自行车的后架上,就是驮在驴车、马车、牛车、摩托车、拖拉机上。只有周远程一个人,像搬运工似的,扛在自己的肩背上。所以,在这些行人中,周远程就显得很特别,很惹眼。几乎所有经过他身边儿的人,都忍不住用稀奇目光,盯着他看几眼,发现不认识,又扭头走开了。
长时间没下雨,路面积了厚厚的一层浮土,经过的一辆摩托车,卷起一股龙卷风似的黄尘,立刻把周远程弄成了一头刚在土里打完滚儿的驴。
这一百米路,不仅使周远程浑身冒汗,而且头上,脸上,衣服上,都蒙了灰土;嗓子眼儿,也有股尘土味儿,久久不散。
周远程很想喝口水,可是,忘了带,只能忍着。
失落的情绪,沉重的麻袋,尘土飞扬的路面,狼狈的形象,干渴的咽喉,使周远程心情异常颓败;那时,周远程感觉自己像一堆被人随意丢弃在路上的垃圾!
一路上,周远程好几次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有一刻,周远程甚至想转身回去,再不来这个鬼地方。
就在周远程走到快二百米,又一次停下休息,抬手抹汗时,从身边经过的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个六十来岁的老汉,“吁!”一声,勒住缰绳,冲周远程笑着问:“后生,是中学的学生吧?把麻袋放在我车上,我正要到中学送东西,顺便就帮你拉过去了。”
这句话,仿佛一股清凉的泉水,突然流进周远程干渴的喉咙,令他浑身一振:“大爷,谢谢你啊!”
周远程一边道谢,一边欣喜地将麻袋提起来,放到马车上。
那一刻,周远程心潮澎湃,鼻孔酸涩,咽了几口发苦的口水,没让眼泪喷涌而出。
马车上,驮着几袋粮,两卷铺盖。
“大爷,你是送学生的家长吧?”周远程主动和老汉搭讪。
“是了,我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在中学念书,每学期开学,都得给他们送趟东西;上来吧,我坐这边儿,你坐那边儿;你是哪个年级的?”老汉招呼周远程坐上车,吆喝了一声马,扭头问。
“我不是学生,我是今年大学毕业,新分配到这儿的老师。”周远程马上向老汉说明自己的身份。
“是老师呀!长这么年轻!我以为是学生呢?家是哪的?”老汉摆动缰绳,操控着那匹身材高大的综红马。
“县城的。”回答这三个字时,周远程心里又涌起伤感的情绪。
“县城的,咋分到我们这儿来啦?我们这儿,多少年来,只听说,七年前从县城分来个叫马云杰的,两年前调回县里的学校去了,现在还当了什么主任;除了他,你是第二个从县里分来的大学生呀!”老汉扭头望了周远程一眼。
“以前还分来一个呀?我以为我是第一个呢!”从老汉这句话里,周远程找到了一丝安慰和希望。
“反正,我再没听说过其他人;这里的环境不像县城!你来这儿,可要吃点苦啦!不过,教书咋也比农民种地强的多!先教着吧,以后有机会,也和马云杰一样,再想办法往城里调吧!”老汉似乎体会到了周远程的伤感。
“等以后再说吧!你在哪儿住呀?”周远程不想让老汉总问他的事儿,有意引开话题。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