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来上值的孩子们果然都是一副狼狈模样,虽然脸上不至于青肿,走起路来却都是一瘸一拐的,彼此看看,无不相对苦笑。幸好林沐值的是下午那班,皇帝不是在披阅奏折就是在单独召见大臣,不用他们在御前侍立,四个孩子和前任交了班,扎进值房,就开始叽叽咕咕地交头接耳。
“昨天你怎么样了?”
“别提了,父王亲自动的手,这个数!”
“哇你运气真好!我爷爷把我拎到祠堂里去打的,你是没看到过我们家那根家法,据说是祖爷爷跟着开国皇帝用过的……要不是我爹想起来今儿个还得当值……”
“你吹牛的吧?第一代衡国公用的可是铁鞭哎!这一鞭子下去还不得废了?”
“谁告诉你是兵器了?”
“对了,你们看到柳知华那样子了么?听说他在值房坐都不敢坐哎……”
“谁没看到啊……”
大伙儿叽叽喳喳地交流着各自的消息。总的来说,宗室家里打得最轻,像纪王家的萧明坚只是意思意思被拍了几下;勋贵家次之,多半看当老子的心情——或者也可能是看当爷爷的;文官家里无一例外是往死里打。说得差不多了才有人想起问林沐:”你呢?“
林沐忙着放下书本,把文房四宝一一排开,往砚池里注入清水。被问时他正在一圈一圈地磨墨,闻言扁了扁嘴,把头越发埋低了一些。边上的叶成栋已经代答:“肯定给暴打过了——你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每次闯完祸挨完打,他都会格外用功几天,从来没有例外。“
“噗……”
“哈哈哈哈哈哈……”
“对了,”林沐终于磨好了一池墨,耳根还有些泛红,抬起头来朝小伙伴们勾勾手指。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凑过来,头碰着头听他咬耳朵:
“昨天那个御史别去动啊。言叔叔昨天来的时候,说那个家伙沽名卖直,听那口气,肯定没多久就要他倒霉的。我们再去找人堵他,有理反倒变无理了……”
“……算他走运!”
“好吧,我回头跟泽瑜他们说下……”
“明均那边我来说!”
不管怎么样,一起上值、一起被弹劾、一起挨打的小伙伴们,感情反而比在学里的时候好了不少。千牛备身虽然理论上归禁军管,其实待遇比同阶的禁军校尉们要高得多——毕竟没人当真指望这些金尊玉贵的小公子们干活——于是值房里可以做到一人一张桌子,不在御前站班的时候照常读书写字,还能去附近的小校场练武,带班的中郎将也并不拘管。
时候久了,一起上值的勋卫、翊卫等其他亲贵子弟进进出出混了个脸熟,也有摸过来和他们一起读书练武的。大家出身相似年龄相仿,说起来多半不是这家的表兄就是那家的堂弟,每日里倒也热热闹闹。
于是,八月初,柳知华定亲的时候,小伙伴们便聚齐了人马浩浩荡荡杀到他们家,名为贺喜,实为哄笑。
柳家身为后族,柳知华又是皇后亲侄、太子表兄,从弘文阁散馆之后任职千牛备身,一看就是柳家这一辈前程最好的一个,他定亲自然格外热闹,家里张灯结彩,高官显贵川流不息。这帮孩子里虽然有萧明均这样的亲王世子,也有林沐这样的嗣国公,然而毕竟年幼,柳家便也当他们是孩子的同窗招待,上堂见过柳老爷子之后,便有专人引他们到柳知华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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