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来后的第一场暴雨席卷了整个南境,成片的树林受到了雨水的滋润将会在下一年更加茂盛。
这里没有北境那板结的坚冰,也没有齐国绵延的山岭。平缓的地形为南境带来了无数可供耕种的稻田,而在仅有的一小块山地中却蕴藏着整个大陆最大的金矿,极高的含金量大大简化了炼金的难度,财富与粮食给南境带来了世所罕见的极度繁荣。
虎啸被誉为最奢侈华丽的城池,传言龙原都无法比拟。
南境统治者的宫殿坐落在城市中心,从高大的瞰楼上眺望可以将整个虎啸尽收眼底。
魏桀端坐在书房的睡椅上,他静静地看着窗外打落的雨水,好像在思考手中所写的这段文字的措辞。
他的眼睛像鹰一样沉着冷漠,岁月的痕迹毫无掩饰地展现在他脸上,虽然年近六十,他的身躯依旧健硕挺拔,从后面看若是没注意那染白的发丝,可能还以为是个壮年统帅。
魏燮端着茶水推门而入,身为魏家长子他看起来远比同龄人老成,他有着和父亲一样沉着犀利的眼神,不过他年纪尚浅,还是只幼隼。
“怎么,是哪里来了消息?”
“回禀父君,是荀胥的信。”
“喔?他的?听说齐戬给他起了个新名字。”魏桀站起身伸了伸腰杆。
“他得了齐戬的恩宠,被赐名谄胥。”
“嗯,人如其名,说吧,他怎么了。”
“他寄来的信上说楚公李震薨了。”
魏桀拿杯的手悬在半空中,他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他得手了。我猜也是,毕竟我托人送给齐君的蝎毒效果不错。”
“另外,北境那边,独孤歧也...”
“可怜呐,”魏桀点了点头,“谁叫他挡了我的路。”
“父君,如今齐,楚,北境三国老国公都已经薨逝,蜀侯一直胆小如鼠,晋王已是孤家寡人。”
“我谋划了十年,把朝堂上安插满了我的人,把忠于建王的几个国君都送入土,然而却没人察觉这发生的一切是谁得利,可笑啊。”
“父君雄才大略,智谋超群,对付这些鼠辈自然游刃有余。”
“愚蠢!”魏桀狠狠地把杯子墩在桌上,“智谋?雄才?这些蠢材对另一个蠢材所作的溢美之词不必用来形容我。”
“以后你只用记住一个词,权力,”魏桀看着他,那种眼神完美诠释了这个字。
“权力?可是这世上的权力都在手握王玺的建王那,您哪怕是南境之主,也比不了建王吧。”
“王玺?你觉得建王的权力真的就来自那个小小的,拿在手上连个黄口小儿都砸不死的玉石里?”魏桀摇了摇头,“权力是财富,是土地,是军队。”
“可,可王玺之谕就连您也不敢违抗。”
“王玺不会让我恐惧,让我屈服的是晋军,是那十万大军!你告诉我,若是李震拿着王玺,齐戬会不杀他吗?”
“儿子不知,还请父君指教。”
“说实话!你是我的长子,如果连我的长子都不能和我说句真话,那我不如把南境拱手送给晋王,反正也没人继承。”
“我觉得齐戬不会杀他。”
魏桀皱了皱眉,他没有立刻回答魏燮,而是继续完善他写的信,不一会他放下笔,小心翼翼地把信纸装入封内,利落地涂上浆糊,粘住口。
“父亲教育儿子是他的职责,”魏桀耸了耸肩,“包括给他亲身示范人生道理,来,把这封信送到你姐姐那。”
“这是...”
“把事办了,我让你看看拥有王玺的公孙珏是怎么死的。”
“父亲,真的要...”
“你记住,我所做的一切准备都依靠着我在三晋各地无所不在的权力触手,而不是那块破石头。”
“诺,儿臣这就前往龙原!”魏燮转身离开。
魏桀从未停息过,沉迷过,野心家最可怕的就在于除了权力无一嗜好,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偏离过追求他的欲望。
暴风雨愈加猛烈,雷霆轰鸣声震耳欲聋,他走出书房,走进那暴雨之中。
他就是这场政治暴风雨的中心,这场博弈,没有一个棋手看到他杀死棋局的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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