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兜兜转转,森林越走越深,直到走近一座小山的洞穴,雪兰娜被押进洞内,而瑟维尔则在洞口犹豫,符利德一摆手,多个机关便放箭放网拦住了暗中跟来的瑟维尔的亲兵。
“里头有请,我的王。如果你现在回头的话,你就会跟你的这些手下一样。”符利德作出手势请瑟维尔入穴。
“你可一点都不像是杜朗人。”瑟维尔愤愤道。
“我把这当作对我智慧的称赞吧,弟弟。”
洞穴里头阴凉潮湿,挂在壁上的火把照明了路,里头摆好了全套家具,而雪兰娜则被绑在刑架上。符利德端来了水果放在大桌上,见瑟维尔一脸嫌弃,便先自己取来一个咬了起来。
瑟维尔没好气地说:“废话少说吧,你们要什么条件才能放了她?”
“你都到这儿了,你还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吗?”符利德咧开嘴笑了,眉飞色舞,手指也跟着一同晃动,“想要取回本属于自家东西的人,可不只有你一个。我来奥黎也是如此——此城几十年前便是杜朗王统治的领地,以后也依然是。
“恰好,你把女神的祭司们打压得太惨,而我则会充分尊重你们奥黎人的传统信仰。听好了弟弟,生在帝王家可别一点政治智慧都没有——噢对,你也不过是乱臣贼子的后代罢了,还真以为王冠自古以来就是你们家的了?”
瑟维尔感到怒火攻心,迅速拔剑挥向符利德,而符利德的手下则迅速挡住,配合天启之仪祭司的神术,三两下便把瑟维尔压制在地,随后将他扔到更深处的牢笼当中。
瑟维尔抓着栏杆大吼着:“关了我可以!把雪兰娜放了!”
他却只听见女人带着哭腔喊着“哥哥”靠近牢狱,符利德亲手押着她过来。
“自从父王好心收留了你们一家,杜朗人便再没有好日子过,乃至于最后我国破家亡。你们这种祸患我可真不愿意留!”
雪兰娜泪流满面,却马上再也哭不出来。血溅了满地,而她生硬地倒在了地上。
“不!!!”瑟维尔狰狞着脸,望着倒地的妹妹绝望地吼叫着,以至于整个洞穴都回荡着他的撕心裂肺。
以后的每日,符利德便亲自送来一些或是馊掉或是难以下咽的饭菜,同时用言语羞辱着瑟维尔,甚至命手下来折磨他,使他遭受皮肉之苦。未多久,符利德甚至戴上了他的王冠前来炫耀——他已经篡夺了奥黎。
寂静的时候,瑟维尔只剩下胡思乱想,他不明白这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一直留在养父彼拉托斯身边享受夏拉的荣华富贵,如果没有向伊莲娜献计暗杀荻安卢娜,如果没有因为奇怪的梦而离开荻安卢娜,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是不是能过上安稳幸福的一生?
而母亲这个时候会在哪里,会不会也已经不在人世?自己没能保护好妹妹,也深感无颜面对母亲。好不容易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洛凡和奥黎两城,却遭受陷害,让残忍狡诈的杜朗人抢走了王冠,自己也在这里每日遭受着凌辱,到底是为了什么?
祆火……祆火在启示。一股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我要拿回我的剑……这想法似乎也不是他自己的。
那把一直带着身边的“先知之剑”被符利德嘲笑——所谓的王竟然就佩着一把破铜剑,而后被他扔在牢房外不远处。瑟维尔利用杜洛杜斯赋予的力量,剑竟然一点一点地挪了过来,他从栏杆间伸出手,拿到了剑。
“这里离祆火,似乎不太远……”脑海中的声音很微弱,此刻却更加清晰了,“所以我在你身上的,最后一点,力量……苏醒……”
瑟维尔终于明白这是杜洛杜斯注入到自己身上的灵魂。
“没时间,了……听我说瑟维尔……对着东方,也就是,你的侧后方,不断地,施展法力,这力量,将会指引你……祆火……”
心声戛然而止,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充满全身。他抹了抹眼角的泪,对着东方举着剑,扭动着左手,念着向杜洛杜斯的请求,一丝如火光的剑气便刮向洞壁。当他持续这么做的时候,剑气便逐次加强,火光将洞壁的岩石都灼烧得发烫,壁上的凹口越来越明显。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施展了多少次神术,直到头越来越疼,但他担心符利德或他的人随时到来,不得不坚持下去。剑气的破坏力已经大幅增强,每一次都能破开一个不小的洞,瑟维尔亦跟着走,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洞壁被凿出长长的通道,而前方已经能看见一丝东方的亮光。
随着嘭的声音,最后的岩壁被破开,阳光肆意地倾撒而来,久居地牢的瑟维尔闭上双眼慢慢适应。此时才是清晨,符利德还不会这么快发现他的出逃,但他还是得抓紧。
视野当中的环境变得粗犷干燥,东方有热浪传来,他知道那便是祆火。纵使因过度使用魔力而头痛欲裂,他还是一路佝偻着小跑。
当太阳已经走向西南方时,他的眼前终于被熊熊火光照亮,北面有巨大的峭壁,南面再远一些则有弯曲的峡壁,似乎是通往高地上的烈涯城的。而不敢直视的,则是中间那一团方圆百米、高达数十米的巨形不息火焰,与传说中的祆火别无二致。
我终于孤身一人逃了出来吗。
他抬起眼,发现祆火在眼中显得柔和起来,它不会致盲人类——在烈涯城祆火信徒的口中,则至少是不会致盲遵从道义、守卫祆火之人。
一宿未眠地凿壁越狱,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他控制不住所有的情绪随着火焰涌出心头,所有的想念、追求、坚持、渴望与绝望夹杂在一起冲击着他的胸腔,烧灼着他的喉咙,强力地拧着他的头脑。
祆火能洗刷一切不净吗。
他晃荡着,缓缓地走向祆火,他伸出手,虽然明明觉得很热,火焰似乎不像想象中那么烫手。冲天的圣火使得下午的天空显得非常干涩,不小心路过的流云都如同被蒸干一样很快消失。母亲、妹妹、养父、伊莲娜、荻安卢娜、杜洛杜斯,一个个身影从他的眼前掠过,似乎在回顾着他的一生。
我这一生,已经经历得够多了。我会投入到你的怀抱,我相信,这也是“先知”的归宿——一切神火神明的归宿。请容纳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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