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用死面做的薄烙饼,里面掺了葱花、鸡蛋,还有少许的芝麻,是二娃十岁多就已经会做的东西了。
这时候,黑子吃着饼,装作一副思考着的样子,往炉里塞了几根木棍,不紧不慢地说,让我想想……好像除了幸福里,你怕是连城东面都没出去过吧?就更别说西边了,那边是坟地,你这一辈子恐怕也不敢去,所以说……
放你的屁吧,六子马把话抢过来,红着脸说,谁说我没有去过,开春的时候,咱们不是还去过?
去是去了,也不知道是谁,远远地站在山坡下就不敢往前走了。黑子朝二娃挤了挤眼。
我那是肚子疼,跑不动了。
嗯,我知道,每次一到有危险或者是害怕的地方,你就肚子疼,你这肚子呀,快赶我家的狗鼻子了,灵着呢。
你才是狗呢,六子走过来,狠狠地踢了黑子一脚,这一下可踢准了,直接把黑子踢到了地。
嗳,咱们有话好好说啊,别动不动就踢人。
黑子并不生气,笑呵呵地爬起来,重新坐到凳子,伸手又问二娃要了一小块烙饼,边吃还一个劲儿地夸赞着,好吃,香。
给我也来一块。六子气不过,往二娃屁股又踢了一脚。
要就要,你踢我干嘛,又不是我说你像狗。二娃给六子递过去一块,顺带还给了他一脚。
你俩就是穿一条裤子的,狼狈为奸。六子接过饼就往嘴里放,结果被烫得嗷嗷直叫,烫烫烫,狗日的,你咋不拿块凉的……
哈哈哈,二娃和黑子笑了起来,黑子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说着,烫死你个狗日的……
……
就在一年前,大概是年初的时候吧,师傅又生了一场大病,二娃专门到城里请了个大夫回来,据说中医世家的第二十七代传人。
那老中医给师傅把了脉,看了看舌苔,又翻了翻师傅的眼皮后,就把二娃支到了院子说道,这真是奇了怪了……
二娃问大夫,咋奇了怪了?
大夫说,照讲这人啊,早该没了,脉沉无力,阳气虚衰,怕是因多年劳损导致久病不医气血滞闭,另外,又常年身受外邪侵袭阴阳失调,只怕是因为咽不下一口气,才活了那么多年吧……
二娃一听就明白了,问大夫,那我师傅还能活多久?
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就这个时间了……
却没想到,师傅这一活,又是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那天,大夫跟二娃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其实窗户里面,师傅也早就听到了,因此这才有了赶紧换房顶,给二娃留下一个新家的打算。
也是在这一年里,在师傅的监督下,二娃第一次从构思到凿眼儿,到留楔,到刻龙雕凤,再连带漆,完完全全靠自己做了一张太师椅。
只是这太师椅,并不是老派的古董样式,反倒在各个细节透着一股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新潮样子…….而那些老派的味道与劲儿并没有失毫半分……
那阵子,解放军还没有进城,这陇西城里仍旧是黄皮军的天下,只是在那几个月里,黄皮军的大卡车和小轿车就像一坨坨在搬家的蚂蚁一样,满城门的进进又出出,车好像还真装着不少的家具和大木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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