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根本无法解释,为何此等不幸,偏偏发生在自己女儿的婚礼上。糟透了,一切都糟透了,情况已经糟的无法挽回。事已至此,老先生的愿望只有一个,那便是尽快赶走“黎歌”的那群王八蛋。
然后,完成这场该死的婚礼。
而当老先生回过神来,身为罪魁祸首的棕发混蛋,却仍满面讪笑的站在眼前。
“现在,你满意了?”
“非常满意。老实说,您如果一开始就好好听人说话,我本不必如此。”
那令人作呕的棕发青年,就静静站在老莱文斯对面。冰牢外的嘈杂令人烦躁,却也将两人间褪去怒气的交谈,恰到好处的隐没殆尽。对毫无斗志的老先生而言,威胁已毫无意义。在明白这一点后,西泽终于将火铳放回了枪套。
“有屁就放吧,抓紧时间。”
“我愿代表‘黎歌’与‘莱文斯’进行谈判。目标很单纯简单——取消勒格姆与稚音的婚礼,成全她和乌鹿三。”
“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您应该听我说完再下结论,我还没开始说筹..”
未待西泽把话说完,老莱文斯便将其打断。老旧褪色的楠木烟斗,被老先生从怀里掏了出来。西泽不知伊斯塔.莱文斯此时的心情,却看见他打火的手正微微颤抖。
“没这个必要,油腔滑调的臭小子。撇开‘莱文斯’暂且不谈,光是‘忘川’开出的价码,你们这种杂牌公会都应付。再者说来..”
老先生的奚落,西泽根本无力反驳。他必须要承认,论公会规模与成员实力,放眼玛尔公国,“黎歌”只能算作三流。但这位跟“冒险家联盟”打了数年交道的前冒险者,还是必须提醒莱文斯先生,如今空余残枝败柳的“忘川”,状况也未必能比“黎歌”阔绰多少。
深深的叹了口气,忍无可忍的西泽,再也不愿保持沉默。
“无意冒犯,但我必须要打断一下:老实说,真希望你这鼠目寸光的老家伙能明白,‘忘川’能给与您的,不过是些看似美好的空虚许诺。若‘莱文斯’渴求一同发展壮大的伙伴,就连‘黎歌’都能比他们做的更好。”
“天哪,将这种话说出口,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我在强调事实,瞎了眼老东西。”
老莱文斯觉得自己简直要被逗乐了,却又完全笑不出声。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席卷了商会长全身。现在的他,只想瘫在长椅中央,深深吸几口烟斗。
“黎歌,黎歌,又是黎歌。哈...你这小孩,还真是满口胡话。回答我,一家胆敢‘抢亲’的下贱公会,有何颜面与‘莱文斯’大谈合作?”
即便双方能保持理智进行对话,“黎歌”依旧没有半点机会。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这是常识。
数个不完美的烟圈,伴随着老人的轻咳徐徐升腾。坚冰消融后的积水,在不知不觉间将棕发小混蛋的鞋子浸透。伶星正双手抱膝蹲在墙角,仅仅是瞟了一眼,西泽便已断定,维持冰牢数分钟里,她已将魔力透支到了极限。
涌上嘴边的谩骂,被棕发肥宅咽回了肚子。事已至此,侮辱与挑衅都已毫无意义。伶星拼命争取的宝贵时间,已被挥霍的所剩无几。更令西泽感到绝望的是,自己脑海内挥之不去的,木已成舟般的失败预感。
“无话可说了吗?那就滚蛋吧。这场闹剧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老莱文斯的催促宛若丧钟,狠狠砸在棕发青年本就混乱不堪的思绪。却鬼使神差的令那接触不良的“老旧主机”,奇迹般恢复了运转。
有生以来第五次,西泽为自己盖上了名为“废物”的标签——自身的无能与弱小,那棕发肥宅早已承认。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于此胜负未分之时,便因焦虑乱了方寸。
计划仍处在正轨——谢天谢地,作为抢婚计划的制定者,西泽总算弄懂了这件事。
“稍微有点耐心,莱文斯先生,你至少应该听我把话说完——首先,你真的明白,稚音正要嫁给怎样的一个人吗?”
“总好过嫁给一头熊。”
“不,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伊斯塔.莱文斯,我知道你希望稚音嫁给勒格姆。但你真的明白,置身于余述统治的‘忘川’,勒格姆面临的是何等危险的处境吗?”
“身为‘忘川’唯一的副会长,勒格姆有何必与余述为敌?”
“准确来说,勒格姆是唯一还活着的副会长。你应当知道,将勒格姆纳入‘忘川’,并培养为成骨干冒险者的人,是弦。您应当认识他,身为‘忘川’前会长的弦,可是西海岸唯首位炼金术师出身的冒险者。”
“我知道那个人,但你的话什么意思?”
“我只想告诉您,自余述掌权以来,除勒格姆以外,弦所有的亲信,都已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最近消失的一位是秋林,那是位善使巨刃的老练冒险者。常年活跃在西海岸的他,已有整整两周没在‘冒险者同盟’露面。”
“...”
死死凝视着西泽,沉默的老先生双眉紧皱。他不会天真到去相信,那棕发小混蛋的信口开河。但思绪内翻腾不止的躁动,却令这位谨慎的老人本能感到不安。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伊斯塔先生,只希望您尽快意识到,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正在将稚音.莱文斯,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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