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一瞧,红黑两方正杀的难解难分,有的車过河,有的炮横着。
旁边观棋的人各自出招,就差拿手上,再听他们说话,像是开了十局棋,让下棋的人不耐烦,恨不得拿实心棋子砸他们指点江山的手指上。
秦何在一旁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着这一幕,看到旁边的人还在各说各的,尤其到这盘棋的红方下错了,一位观棋的还真嗒的上手,动红方的过河車,被对面的黑方看了一眼。
那脸真像是黑方一样黑,不知道是气这横叉一手两人战场的愤怒,还是这步即将要将死他的棋。
秦何继续吃着热乎乎的包子,对这一幕无动于衷,有句话怎么说的,支棋招,如保国,招人嫌,面不改色。
旁边几位观棋的世外高人是深明这理,让身在乱世内下棋的人没辙,都是附近门面房的朋友,只能由他们去说,权当和尚念经。
直到这盘棋最后两步下完,分出胜负了,红方赢了。
观棋的人谦让着让谁上场。
秦何包子吃完,满足了,接着干自己的事情。
也是一看棋,路上耽搁了一会,一件苦恼的事再拐回头来想,哎,想明白了,借钱就借钱吧,不试试问问,这心里过不去。
等来到车站,在司机师傅后面挤一挤的喊声中坐上公交车,来到外环两里外的建材市场门口。
上午十一点半。
秦何下车,走进市场,经过正卸车的几辆大车,来到了区五排,走进了一家五金店内。
店里摆着螺丝刀等工具、一盒盒各种规格的钢钉。
一股类似于金属的油味弥漫。
秦何踩着白瓷地面上铺的黑油迹厚纸箱子,望着货架靠里正在玩着电脑,浏览同城主播的一位青年道:“店里就你自己,忙不忙?”
“咦!高材生来了!”齐永目光移开,笑着一招呼。
他长相样子一般,经常干活送货,皮肤偏黑,穿着一身不太干净的工作服。
“怎么,过来帮我搬货?”
“是另外的事。”秦何走到桌子前面,也是真到这了,望着齐永一脸忽然正直忠厚的样,路上想的归想的,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开口。
齐永可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不是路上走路的。
这走路的和走路的借钱,那简单,借就借,不借去球。
朋友不敢这样玩。
“有事等等”齐永看着秦何不说话,眼睛又看着屏幕,看着一个个视频,“我爸在厂里,店里的人也开着三轮去西边接货了,等会估计都回来了你等会说啊,我得在他们回来之前,快点挑选商品”
“贵不贵。”秦何坐在齐永对面,随便搭句话,缓和心情。
“明码标价!”齐永一笑,选中了一个美女,准备过会打赏个财宝,就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我”秦何一掐大腿,一狠心,直白道:“借钱。”
齐永表情没变,手里放下鼠标,“多少?”
秦何比划了一个数,“一万?五千?”
“一万还是五千?还是一万五千?!”齐永声音高了一些,当看到自己好哥们秦何忽然有点尴尬,又瞧了瞧店外没行人走过,便压低声音,打趣缓和气氛道:“我说老哥啊,你当我家的钢钉是镀金的?”
齐永玩笑说着,手掌自然摸向桌子上的螺丝刀,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折个数,七千五,转哪?”
“这儿。”秦何看这事成了,朋友够意思,自己也实在,直接把手机递给他,打开了支付页面,“你先把螺丝刀放下,我第一次问人借钱,瘆得慌。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有话好商量。你不想转这个号,转其它的卡也行”
“还其它卡?你是不是有备而来?”齐永一边嘀咕,一边把钱转好,“你肯定知道我手里有零花钱了今天晚上又泡汤了还有这可是大数目!你要是不还钱,我给你蛋子挤了!”
“咱们上学那会”秦何默默收起手机,“要不是秦哥罩着你,你头早被人给打肚子里了。”
“打人不揭短”齐永咳嗽了一声,“人艰不拆,人艰不拆”
他说到这里,又郑重道:“够不够?你要是真用钱,就和朋友说。你别什么事都不吭气”
秦何晃了晃手机,“钱够用。”
齐永看了秦何一眼,看到秦何不像是敷衍自己,好像钱真够用了,脸上才又笑了,转移话题,问道:“钱你现在拿手里了,我能不能问问你借钱干啥?你要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省得做什么坏事,还连累到我了”
“不是坏事。”秦何斟酌了一下,“我准备练武。”
“你准备练武?”齐永惊异,“我说秦何啊,你也算是新一代了!整天上网看新闻,也知道武术说是实战实战,擂台上都被人给打成啥样了你要是练武,我觉得你还真不如做坏事”
“擂台是实战?”秦何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反正我是准备练。”
“你借钱就是为了这事?”齐永嘴角抽了一下,想笑,“准备闭关练功?工作也不找了?算了,你这个人就这性子,骡子脾气,我说啥都不管用,随你吧。你想咋样咋样,反正记得还钱就行!”
“反正我借你钱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秦何不反驳,指了指店外,路过的盒饭摊子,玩笑道:“骡子请你吃饭?”
“你可得了吧!”齐永身体朝座椅上一靠,脚底撑着桌子腿,椅子离地,“你都问我借钱了,有钱请吃饭?来吧,中午我请,等你啥时候还了,你再摆一桌,好了,这事不说了。我他妈才是骡子,早知道说没钱了”
齐永摇头,绕过桌子,按着想要起身的秦何,出门买了四盒米,两盒拼的菜过来。
我要是知道借钱这么简单,早知道多借秦何想说句操蛋玩笑的话,缓和气氛,可是一边接过米饭,一边看到门口映来一道纤细身影,嗒嗒高跟鞋的响声,呢子小风衣。
齐永的女朋友来了,小美女,打扮的挺潮,那鞋跟踩在纸板上就是一个洞,方方正正的合着她的鞋跟,像是货架上的钢钉砸的。
秦何打了一声招呼,什么话都不说了,开始埋头吃饭,不然见个女的,口舌花花,瞄来瞄去,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的心思?
念在是朋友,很多人不提,这饭吃完,朋友感情到这了,没下顿。不熟的,照脸抽一巴掌,抽出的红印不方正,都什么玩意。
再听着小两口打情骂俏,齐永关电脑不及,女友骂着网页上的女人是谁,她看到这女的比她还漂亮。
要不是她今天静极思动,来个突击检查,她都不知道齐永金屋藏娇。
秦何扒拉了两口饭,简单囫囵一吃,走了,省得齐永的女友以为自己和他合谋,无妄之灾。
店里都是铁家伙螺丝刀,一盒盒各种规格的国标钢钉,八级抗震,真要打起来了,乱飞,自己可是肉长的。
人家又有可能是过一辈子的人,比不过,不掺和,帮谁都不是,清官还难断家务事,不是小时候帮自己兄弟打架打外人,打就打了,怎么?
可如今这要是敢偏着谁,人家小两口晚上一捣鼓,枕边风可是厉害,能把人的眼睛吹瞎,迷了心智,少个本就不多的朋友。
出了门去。
秦何听着那边大车卸货叮铃咣当的声音,店内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反正钱借到手了,很简单,今天一天的叙旧也省了,计划依旧。
当然,齐永这人够义气,就他这样的人,朋友也不少。
没办法,架不住人家有钱,谈过几个女朋友,动不动还叫朋友唱歌吃饭,虽然没有单手开跑车那么独特,可这抢着付钱的绝活都见过吧,朋友怎么能少。
秦何坐车回往家里的途中,想来有趣,望着窗外秋风打旋,觉得朋友就像是地面上的细微尘土,用心、用手是很难捏起来的,也聚不齐的,但钱与实力就像是一个工具,一个扫把,一阵风,随便一扫,一刮,总能聚来一大片,里面尘沙混杂,迷得人眼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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