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飞来的喜事(1 / 2)南宫映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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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母在巷子口叫了一辆大车,毕竟破衣烂衫也挺丢人的,要是叫街坊邻居看见,够人家笑话好几天了。

“都怪你那个不长脑子的爹,非要逞什么能,这下可好了吧?”母亲咬牙叹息道。

许绣氤爱怜地抚摸着怀里熟睡的小弟弟,低头轻声说道:“爹爹无非是想替家里多挣点,他一年奔波也够辛苦,你快别说了。”

韩夫人听丫鬟通报说许家妻儿老小好几口子人来了,虽有些诧异,仍然吩咐在花厅接待他们。

韩家的老爷已经去世,如今是韩夫人当家。她还不到四十岁,依然保持着年少时的玉肤花貌、韵质优雅,养尊处优的日子里,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许绣氤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相貌端华、和蔼可亲,心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好感。

韩夫人的目光也在打量着她,心里很有些惊叹,这女孩子眉眼灵秀、清丽可爱,一身粗布衣裙丝毫不能掩饰她的天然纯净之美。不想寒门之中竟有这样出众的好女子。

许母走上前一步,陪笑道:“夫人好,我们今天是特地来向夫人请安的。”说着就拍着大儿子的脑袋,叫他领着几个小子下跪。

韩夫人丝毫没有架子,摇手笑道:“不必这样,别折腾了孩子。请坐下说话吧。”说着又命丫鬟看茶。

许母哪里敢坐,只陪笑道:“我家他爹给府上添麻烦了,心里很过意不去。”她看了看韩夫人的脸色:“但我们并不是不讲信义的人家,我们已经东拼西借,家里能当的都当了,可是十万两银子实在是凑不出来,还请。。。”

她壮了壮胆子,嗫嚅着道:“还请夫人体恤,让我们慢慢还。”

韩夫人含笑品茶,似在思索,并不急着说话。

屏风后忽然转出一个身材高大、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尖声冷笑道:“慢慢还?十万两银子你们想还到什么时候?一百年?还是子子孙孙一直还下去?”她轻蔑地瞥了许母一眼:“既然你家还不上,就该由镖局来赔,这是规矩。”

许母叹了口气:“镖局是我哥哥开的,他也没有。。。”

中年贵妇毫不客气打断了她的话,冷笑道:“这么说,你今天是来耍赖的。没有钱,做什么镖局?韩家虽说家大业大,可并不是做慈善的,十万两银子怎能就轻易算了?”

她冷冷的目光转到了许绣氤身上,厌恶地撇了撇嘴:“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见识不懂规矩。”

“静枝”韩夫人放下茶杯,淡淡地看了中年贵妇一眼:“你是韩家的姑太太,说话要注意分寸。”

许绣氤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眸子迎上了韩夫人的目光:“夫人,姑太太说的有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今日并不是来求情的,而是。。。”

她双手垂在身前,十指已握紧,恭敬而清朗地说道:“而是来禀告夫人,十万两银子我们一定想尽办法尽快还上。”

“哦?”韩夫人来了兴趣,微笑道:“姑娘,话可不是随便说的,你有什么办法?”

许绣氤道:“我们在老家还有二十四亩地,留下四亩足以糊口。其余的二十亩按每亩地卖一百两计算,可以卖的两千两银子。”

许母脸色变了,赶紧拉了拉女儿的袖子,陪笑道:“夫人别听她瞎说,我们连房子都没有,哪里来的二十四亩地?”

许绣氤不理她,镇定地说下去:“我会做双面绣,上等的绣品托人送到京城,扇面能卖几十两一幅,若是大型的屏风绣的好,一幅能值上千两。我日夜赶工,三年、最多五年之内一定把银子全部还给府上。”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绢,双手捧上:“这是我绣的绢子,请夫人过目。”

韩夫人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绢,只见绣着满树梅花,如烟如幻,一对长尾巴喜鹊缠枝并立,栩栩如生。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颇有点爱不释手,赞叹道:“双喜上眉梢,绣工好,寓意也好,你果然是个聪明孩子。”

许绣氤笑道:“承蒙夫人不嫌弃,一点小小心意就孝敬了夫人吧。”

韩夫人点头笑道:“好,好,但是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总得给你点回礼才好。”

许绣氤愉快地望着她,突然心里一动,觉得她的眼睛长得实在像极了另一个人,一样的脉脉如诉,一样的温暖如春。

一个细长身材、笑容甜美的丫鬟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施礼笑道:“夫人,跟着少爷出门的朱四回来了,说有几句话要回禀夫人。”

韩夫人点点头:“好,挽香,你先过去。”说着站起来向许母微笑道:“许夫人,失陪一下,请先用茶吧。”

许母满脸堆笑,赶紧连声说道“是,是”,又道“不敢当”。

韩静枝轻蔑地看了她母女一眼,也站了起来,懒懒地说道:“大嫂,我和你一起去,这花厅里的气味闷得很,坐着不自在。”

挽香却笑了笑,挡在她身前:“姑太太,少爷吩咐说,只请夫人一人过去,你跟着去可不大方便。”

韩静枝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拿手里的绢子往她面上一甩:“死丫头,越发放肆了,仗着少爷疼你,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韩夫人很快就回来了。她进门时步履比上一次来时更慢,许绣氤觉得她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是喜是忧的异样表情。

她缓缓坐下来,默然无语,一双锐利的目光只在许绣氤身上打转。

许家母女都感到心里不安,许母惶惑地望着女儿,每当她没有主意而丈夫又不在身边时,大女儿就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支柱。

徐绣氤倒镇定许多,平静而柔和地对着韩夫人的目光,心道无非是赔银子,未来的几年光阴虽不好熬过去,但心中坦荡,又有何惧?

好在韩夫人凝视半晌后,终究露出了笑容,竟同许母拉起家常来,问的都是“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平日里身子好不好,有没有常生病?”、“除了绣花,还会做什么?”之类。

许母见她句句问的都是关于女儿,心中渐渐又惊又怕,心想莫非是看上了绣儿,趁着我们没钱还,要拿她抵债去做丫鬟么?

她看了女儿一眼,暗地里咬了咬牙,心想罢了罢了,韩家的债躲不过去就只好认命。女儿却是命根子,怎舍得与人为奴为婢?

许母咽下口唾沫,定了定神,颤声陪笑道:“韩夫人,蒙你看重我家绣儿,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只是我们穷归穷,却并不是卖女儿的人家。”

韩夫人眼中尽是诧异之色,缓缓说道:“这话从何说起?”

许母还未答话,抱在怀里的小儿子突然醒了,并不哭闹,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一边咿咿呀呀地自唱自说起来。小家伙可爱的样子把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

韩夫人看了看五个长长短短站成一排的男孩子,羡慕地说道:“这些孩子都是你生的?”

许母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拍着小儿子,笑道:“是,小子太多可淘气了”。

韩夫人心中一动,眼睛亮了,回头看着她的小姑子韩静枝:“韩家四代单传,向来子嗣不兴,不能不说是个遗憾。我看这姑娘很好,人长得美,又聪明伶俐。”

她看了看许绣氤俊秀的脸蛋,目光中含着掩饰不住的喜欢:“看面相也是个多子多福的,载沄尚未定亲,不如。。。”

韩静枝吓了一跳:“大嫂,你不会想让载沄娶这个穷丫头吧?这也差太远了,怎么使得?”

许母脑子灵活,听了她们姑嫂的几句话,立即从迷惑中反应过来,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要到了。

她马上弯腰赔笑道:“夫人别看我们寒门小户,其他的本事没有,生孩子是不怕的。”说着把一对五岁的、生的虎头虎脑的小子往前一推:“你瞧,这儿还有一对双胞胎呢。”

韩夫人笑道:“娶妻求贤淑,只要姑娘家世清白,模样好、人品好,门第高低是不必计较的。”

韩静枝不屑地哼了一声:“就算你看得上她,抬进来做个小妾也就顶了天了。难道韩家还真能娶个这样的少奶奶?岂不叫人笑掉了大牙。”

韩夫人沉吟着,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许母紧张得冒了汗,生怕她改变主意。女儿若能嫁进韩家,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造化,至于做少奶奶还是做妾,那是无所谓的。

许母赶紧腾出一只手,推着女儿和儿子们都一起跪下,笑道:“夫人你不嫌我们贫贱,真是菩萨心肠,我们姑娘愿意伺候夫人一辈子。”

韩夫人笑了笑,忽然她的笑容凝固了,惊讶的目光盯在了一个男孩子身上。

十四岁的大弟弟下跪时,脖子上戴着的一只玉蝉从领口翻了出来,碧绿通透的小小玉蝉挂在一根红线上,在他的胸前摇来晃去,煞是可爱。

韩夫人伸手指了指,颤声问道:“这孩子戴的玉蝉,是哪里来的?”

许母马上答道:“是我家祖传的。”

韩夫人怔了怔,呼吸似也急促起来:“是你们许家祖传的?”

许母笑道:“他们许家哪能有这样的好东西?这是我的陪嫁,只有这么一个,所以给长子戴着。”

韩夫人“哦”了一声,端起了茶杯,手指却微微发抖。她勉强啜了一口就放下,急切地问道:“这个玉蝉是不是,本是有一对?”

“是啊”许母奇怪地说道:“夫人怎么知道?我是兄妹二人,我哥哥手里还有一个。”

韩夫人的表情越发怪异了,不自然地笑了笑:“很多玉器都是成双成对,我不过是随口猜的。”沉默了半晌,她又问道:“许夫人,你贵姓?”

许母赶紧笑道:“夫人你太客气了,我娘家姓凌,不是双木林,是凌云壮志的凌。”

韩夫人点点头:“这个姓氏很好。你哥哥就是镖局的凌总镖头?”

许母笑道:“是。”

韩夫人似乎还想问什么,却终于犹豫着没有问出来。

她直直地盯着那只玉蝉,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许绣氤他们还跪在地上呢,忙向着许母笑道:“叫孩子们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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