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在平常之时,尚且不在乎他们的感受,如今国家形势忽然危急,漕运总督更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于是这些商旅,不管能量大小,都开始各使神通,买通官员,为招标会造势。
具体来说,但凡是跟漕运有关的官员,甚至于附近区域的巡察御史,但凡是不洁身自好之人,都收了银子,沾亲带故之人,都收到了家人问候的家书。
至于说运力,张雪年却是完全不愁,先不说老家沧州府源源不断的输送的人才,外加九千太岁帮老弱病残以及暗桩,此外还有很多有关系有门路的卫所亲属,也想办法跟张雪年提过要谋一个差事,寻求条活路。
值得一提的是,张雪年发现,即便是当时迫于压力,这些脚行的掌舵人几乎走到了一起,但是随着压力的削减,这群人又开始变得惫懒,甚至争斗起来。
张雪年倒不奇怪他们的反应,华夏人内斗才是主旋律吗?
但这并不妨碍,张雪年对他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而与此同时,赵如祖哪里,除却少数卫所的士兵依然逡巡在码头之外,大多数人也被调回了卫所,以免巡察御史忽然到场,空额太过于厉害,被人弹劾。
其中,赵如祖并没有放弃,他开始寻找卫所士卒的家人,但凡男丁,能干的起力气活的,他便都想组织起来,经过锦衣卫初步调查,赵如祖的行动力很强,也许是金钱的魅力诱惑,他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便挑选出三千多人,不过对于庞大的马头装卸来说,依然有不小的差距。
不仅如此,招标的消息不知道是被谁传出去,一群山西的脚行帮派,也结队而来,不过这些人比起先前的铁脚帮要老实不少,总是在城外的棚户区住下,但是张雪年亲眼所见,起码有五六千人。这些人跟张雪年所统计的天津卫脚行不一样,都是年轻力壮之辈,一看就比天津卫的脚夫踏实能干。
而晋商投机倒把,长袖善舞也是本性,这些人一来,就成了兵备衙门的座上宾。这跟山西出了个张四维有关,张四维虽然为内阁首辅的时间不长,但是山西商人的影响力却上来了。
尤其是前些年,这些晋商打坐投机倒把生意,跟女真人关系非常不错,收益甚高不说,在朝野也积攒了不少人脉和影响力。
如今努尔哈赤造反,攻占抚顺,大明首先采取的便是经济制裁,所以不少晋商不得不另谋他们,这也算是这群山西人忽然出现在天津卫的原因。
三方势力,一方是卫所的大佬,虽然遭到了一定打击,但是迅速找到了出路,另外一方来自于在朝堂之上颇有影响力的山西,而最后一方才是以张雪年为代表的本地脚夫帮派,而且还心不齐,整日内斗。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日子一直是张雪年在幕后操持着一切,曹文诏在做什么?
答案是应召入伍。
之前锦衣卫千户详细问过张雪年,在铁脚帮之战中除却他谁出力最多,张雪年便推脱当地的街坊百姓以及勇士曹文诏。
过后千户也调查了一番,发现这个叫做曹文诏的年轻人非常不错。
所以曹文诏本来每日愁眉不展的组织兄弟们找机会去码头干活,却不料一不小心摇身一变,被陛下征召入伍,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总旗。
虽然总旗手底下只管着五个小旗,林林总总也就是五六十个人,但是也说得过去,毕竟曹文诏之前只是一介白身。然而,无论如何这也是张雪年能够为他谋求到的最高位置。
毕竟以张雪年自身的功绩,也才是一个微末的百户而已。你说他给曹文诏谋求一个千户,甚至指挥使,那纯粹是痴人说梦。
赵如祖虽然恨,但是却不敢对卫所的人轻易下手,更不要说是一介总旗。
尤其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为了不妨碍自己的发财大计,一切他也只能暂时忍耐。而曹文诏也很正气,虽然在卫所服役时间不长,但是在卫所,也开始展现他的影响力,甚至千户都曾经多次表示过提拔的意图。
当然了,曹文诏也很清楚,自己一个小小的总旗,跟二哥是完全没有办法相比较的。而且就算是二哥现在依然是白身,曹文诏也依然会坚信,二哥的前途会比自己坦荡。
这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崇敬。
“前线努尔哈赤连抚顺都夺了,咱们这群人不思报国,还有心思在天津卫勾心斗角。”千户所里,曹文诏将最新的邸报递给千户。
“大人,抚顺失守,辽东岌岌可危,陛下下旨申饬,指挥使除了再点将台上说几句话,便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吗?在这样下去,因为我们卫所,漕运很有可能瘫痪。”
“这事自有上面做主。”那千户看过邸报之后,对于辽东的形势也多了几分了解,内心也颇为愤慨,但是多年的宦海生涯,却没让他过多的发表意见。
“大人,您也是有志之士,每日这番消沉,难道心中不难过吗?”曹文诏忍不住长叹一声。
“曹兄,你这是什么话?”千户表情却很是淡然,“莫非是信不过你兄长,还是信不过咱们指挥使?你在天津卫呆的时间也短了,说实话,咱们天津卫虽然平庸,但起码比各地其他的卫所要强上不少吧?你也走南闯北过,你说说,这天下除了咱们天津卫,谁能凑得出数百精兵?若是没有咱们指挥使维持,如何能有今日局面?”
“我不是信不过。”曹文诏不由摇头,“我只是看着眼前局面僵持,心中替国家忧虑罢了。”
“既然忧虑,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拿我令牌,将全军召集起来,勤操苦练,将来有朝一日,杀敌立功才是正道。”
说话的千户很是欣赏曹文诏,见曹文诏一脸忿忿之色,将腰间自己颇为喜爱的熊罴玉带解了下来,亲自给曹文诏系上,“曹兄,我虽然欣赏你的才华,但我也只不过是一介千户,能帮你的也只有那么多了。”
说着怕曹文诏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还故意提点了一句,“记住,这令牌,只允许操练将士,你敢用作他用,小心军法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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