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日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发生大抢救了……
第二天上班我的第六感也没有起任何作用,没有给我任何预兆,日子像往常一样平静和规律,按部就班地收病人、干活……
中午饭后偷偷摸摸地往后楼梯通道跑,去打个二十分钟的瞌睡,再偷偷摸摸地回来,病房走廊的尽头才是楼梯道,楼梯道正对着最后一间病房。
当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懒回来,正推门探头窥望有没有老师,“没老师……”我回头给大青信号,她跟着我一起鱼贯而入,假装没有打盹儿这回事。
刚走进病房,最后一间病房42床的大姐,一手叉着腰,一手招呼我过去,“小医生……”她有些气短,“怎么了?”我上前,大青跟在我后面。
她见我走上前,便一只手拉着我胳膊,一只手给自己顺气,“我感觉心口不舒服,喘不上气……”我大脑里飞速运转着突发气促的原因和解决办法:哮喘?!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哮喘,“你有哮喘吗?”我紧张地问。
她摆摆手,“没有,”我搀着她,“先回病房,端坐位吸氧看看会不会好一些?”我说,如果不是哮喘引起的气促,吸氧是有缓解作用的,因为哮喘是气道痉挛,首先应解除气道痉挛(沙丁胺醇吸入),扶她回床位上坐好,立马打开她的氧气装置,“感觉好一点没有?”我问。
她感受了一下,摇摇头,“还是难受……”我能感受到她握住我的手的手,掌心已经出汗,看来不是矫情,是真的难受,“还有什么其他感觉吗?”我又问,大青站在我身后没有离开,万幸她没走。
“不行,没有力气,感觉又快要死掉的感觉……”
大青以为她太过夸张了,便开口安慰道:“你放松一点,如果很紧张的话……”靠,大青话还没说完,42床大姐捂着胃的地方侧倒在病床上,我小声惊道,“靠!什么情况?”转头对大青说道,“赶快喊老师过来。”
她昏倒过去,我第一反应是探颈动脉,颈动脉有搏动,但搏动速度太快了,让我联想到之前在急诊科实习的时候碰到的房颤、室颤病人,我心下一沉,我觉得依照我还不够丰富的经验来看,42床心动绝对过速!(正常心率是60-100次/分钟)
“大青,跟老师说,她可能是心动过速,有房颤、室颤的危险。”大青转身离开,“明白,你挺住,我去喊老师来。”
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腕,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她现在的情况,首要问题是要确认是否发生房颤、室颤,如果真的是,立马除颤,而不是做胸外按压,所以不是我不给她做CPR,而是她目前的情况并不能确定是否需要做CPR,至少我没有在意识清醒的患者身上做过心肺复苏,远远观望的围观群众们议论纷纷,窸窣的声音,我都听见了,“哎呦,都这样子了,怎么还不心肺复苏啊?”“等着她心跳停止吗?”“怎么医护人员(指的是我)什么都不做啊?”
然后就被道德绑架,“见死不救嘛这是……”“是不是她不会抢救啊?”语言暴力有的时候甚至比直接暴力还要让人恼火,“我们已经去通知医生和护士了,请你们不要围观好么?”我又些不悦的口气说道,“哦呦哦呦,还发脾气了,也不知道干什么了,脾气倒不小……”
这一句句看似掩藏在人群中的匿名性的话语,像一把把蘸满燃油的火把,一点点烧起我心中的怒火,冷嘲热讽、看热闹不嫌事大、站着说话不腰疼、吃人血馒头……
“同学,让开一下,”我正处在脾气爆裂的边缘,老师们拎着急救箱和体外除颤仪,如天兵天将般突然显现,涌入病房,那一瞬间,我终于领悟到白衣天使的寓意。
老师们立马连接好AED,我一看心率显示:273次/分,我的心又更沉了一些……
“室颤室颤,”老师说,我的心又沉下去了一些,室颤危险性比房颤大,很容易猝死。
“除颤……”
“大家闪开,clear!”
心率降了,但是没两秒又飙到260以上,“再除!”
“上胺碘酮,”上级医生指挥道,“老师,她有甲亢,”床位医生提醒,“利多卡因赶紧推一支……”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