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心头也有太多疑窦,在她看来,这个男子太过神秘。她也只知道自家义父吩咐自己在码头接他上船,且万分叮嘱一定要小心伺候,不可惹得他心中不快、更不可让他出得半分事端。
高凤薇最初听得这话便生厌,直以为又是不知何处的达官贵人子弟,是以当初在乌篷船上才有那么一番刁难。只是现在看来,这人不仅武功高超,而且身份神秘。这尹道人是何等的人物,不提他那全真道人的身份,自己也是在英雄谱上留下名姓的,女侠虽然自信,但也不敢妄自菲薄自比英雄谱上豪杰。
可眼前这人,却生生将对方打杀,还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高凤薇心头疑惑之极,一边轻声询问起来:“你怎么同全真道的道人惹下了仇怨?为何他要来找你寻仇?”
“眼下匪人还在肆虐,这些私人仇怨,便不能等到事后再论不成?”
“打杀了那个道士,日后必然有全真道的牛鼻子来寻事...”江鱼虚弱的抬头,转头看了看她,“你却不怕?”
高女侠哪里不怕,她只是比较轴,根本不曾想到这个问题。此时突然被江鱼点明,差点腿脚一软将他摔出去;但身为女侠哪里能跌这份面儿,虽然自己虚实想来早就被眼前这人看清,但看清是一回事,自己如何表现就又是一回事了,所谓丢人丢面儿不丢架子。对方如此轻描淡写,若她高女侠怕的缩脖子吐舌头,日后岂不是在他眼前一直挺不起腰杆?因而高凤薇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表面上却直梗着脖子道:“那...那又如何,怎地也是那道士先来寻衅的。”
“全真道南宗,江湖数一数二的道家名门正派...怎地也要讲些道理才对!”
她话里说的笃定,可说完话,却又止不住的小声询问道,“当真会有全真道人来寻仇?”
江鱼点了点头,一脸的认真笃定,丝毫不见玩弄之意,“你当我是在说笑不成?你同人家讲道理,也要看那些牛鼻子愿不愿。”
高女侠轻轻“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脸上看不清表情,也不知晓心中在想着些什么。
江鱼抬头望了望去向,见她想要将自家往屋内扶,便摇了摇头道:“船上已不安定了...先下船!”
这句话突然将女侠从莫名的状态中唤醒,她脸上惊疑不定起来:“难道匪人当真势大...我们青州这么多门派与沈家护卫都阻挡不得?”
“不然,那道人与我的观点皆是对的,匪人不多时便会自退。”江鱼摇头,自顾的推开了她,拄着纸伞停步,低声道:“你大可以寻一处隐蔽房间躲着便可,不多时就能躲过这场灾,但我却不能再待下去了。”
说完,他也不多加解释,只是撇开了高女侠,自顾有些踉跄的往楼下走去。
女侠在原地顿了顿,方才反应过来,面上纠结了一阵,跺脚匆匆跟上拽住他衣角,急忙问起来,“你往哪里去?”
“哪里都去得,夺了船再说其他。”
江鱼一手拨开高凤薇,自顾的往楼下走去,高凤薇一身红衣立在原地,看着他身影逐渐消失,面色有些纠结,似乎是在犹豫之间,难以拿定主意。她乍然经历这一切,本来就在大起大落之间,一时面对抉择犹豫不定也是寻常。
楼道当中,鲜血淋漓,断肢残臂四处可见,有门派子弟伏尸在地,面目狰狞,双眼瞪圆,俨然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想想也知,这些个门派少侠们,本是怀着满腔斩却河上匪,扬名江湖间的美梦登上楼船。可却在大醉时被匪人摸上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抹了脖子。幸苦习练刀法剑术数载乃至于十数载,而今一招半式不曾展露,便窝窝囊囊的死去。想来纵然是到了黄泉路上,也是要向阎王爷他老人家大倒苦水的。
但也无妨,这次青州白道之上年青一代弟子死伤颇为惨重,这些个人黄泉路上倒苦水,也有个作伴的。若是互相询问起来,你是在睡梦里被一刀剁了头去,我也是在昏醉的浑浑噩噩间被一刀捅了个透心凉,彼此大哥不笑二哥,想想当是不会寂寞。
江鱼心里有些嘲讽似的想着,快步下至一楼,沿途倒也遇到个些许小匪,不过是随手料理了便是。
及至一层,这里自有栈道顺着往下,便有更多的匪人们持刀把守。匪人之中也有目光长远之辈,知晓守好此地退路,那便可以从容而退,将节奏尽皆把控在手。但对江鱼而言,这些个只懂蛮力,不通武功章法的匪人,多一个是多,多一群也是多,不过只是耗费些功夫。因而他拄着伞上前,并未将面目凶悍,持刀作势的河上匪徒放在眼中,目光却越过他们,落在了最后处,那位怀抱长刀,站在甲板上目视长河的身影。
“尹东...”江鱼缓缓将手中近乎散了架的纸伞撑开,本有的那七十二根伞骨,在与尹道人一战中断了近乎半数,黑纸伞近乎垮下了一半,被他擎在手中,倒是显得有些滑稽。一时间悍匪们面面相觑,目光里满是轻视鄙夷,只以为这人怕不是喝醉昏了脑袋。不过自家头领人物还未发话,因而兀自按捺着杀心。
刀客缓缓转过身来,正是那日同江鱼在江心斗上了那么一场的瀛洲刀客。
当日他报上了“尹东”这个名讳,但随后江鱼便思索明白其人大致来历。他眼神从一众匪人面上掠过,多得是衣着古怪,脚踩木屐之人,想来是些瀛洲刀匪一众。果然河上匪人们是伙同瀛洲刀匪一同来袭,不然区区河匪一众,想来也不足以撑到这般时刻,依旧有余力奋战而不退。
不过河上匪大多数皆是在楼船上拼杀,但刀匪众却暗地里守住了退路。看来这绿林匪人们也不好混,盟友的暗刀子依旧很利,不下江湖上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想来等河上匪一众想要退却时,刀匪众们而今依旧不曾沾血的利刃便到了挥出的时候。略略思索也是,河上匪占据了长河出海口的埠浪洼,这自然是一处天造地就的好去处,上可逆长河而去,劫掠神州四野;下可入东海逃之夭夭,茫茫大海何处可寻?真可谓是可进可退的绝佳之地。若是瀛洲刀匪夺为己用,日后便有了一处踏板,再劫掠神州更加快捷方便,终于不再漂洋渡海。
可尹东目光望见他,却只是微微一顿,旋即略略点头,视线越过他,却转而落在后方。
江鱼心中一动,不禁也是屏住了呼吸,挪步往后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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