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稚嫩但坚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鱼不用回头就知晓这幼童此刻的表情,他将两手背在身后,轻笑了一声。
那青州永平府境内,聚集在埠浪洼上的匪人,他会去料理。这当然也不是说他简简单单便为了一个素未蒙面的李家男人、或是为欠了他一根糖葫芦的小子李鲤,乃至于身姿曼妙,被人称作美厨娘的李家小娘而去做的。埠浪洼中的河上匪,想来也是有几分势力的,不然...如何被列之为七匪之一?
为了一个稚童,或是为了一个美妇人就出手,那只是吃饱了撑着才做无聊的事。江鱼一不喜孩童,因为他们无知而无畏,但本身面对这穷凶的世间毫无反抗的能力,这种无力感曾经让他作呕;二来,他也更没有人妻的癖好。只不过对方是刀匪,这便足矣,七匪之中,来自瀛洲的刀匪必须死。不曾获知这番消息也罢,既然知道那洼中河上匪胆敢同刀匪暗自联络,他便绝不会放过,定然诛他个干干净净。或者说,和刀匪沾边的,都合该去死。
曾经家中有一位交好的将军,当然声名并不如杨无敌那般天下闻名,但在东南六州之地却也是多为民人敬仰。及至今日,也还有六州之民,在家中奉上香火位祭拜。其人曾经杀得刀匪不敢靠近大乾海线,当然这些便是江鱼也都未曾亲眼得见,但幼时这位将军曾与他家中交好,待江鱼也是极好的,视之为子侄辈。
尤有一幕,始终难忘,那人摸着他脑袋有些感慨说得一句:
何时定得南波静,封剑挂冠遁幽山。
但在他当真要完成夙愿,终究足以遁入幽山后,却折在了刀匪手中。
江鱼慢慢捏紧了拳头,所谓报仇,写作“报仇”二字,行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且不说真等到这小子有能力去复仇,那凶手是否早已老死,但就说这一路坎坷,他如何能受?
江湖就如同一条回不了头的路,所有人都是过了河的小卒子,此时这小子满心愤慨想要踏上这条路,可这终究是不可回头的。当你执剑去杀人时,自以为了结了自家的怨果,但同时却又结下了新的因果,今日你为报仇杀人,那么也当料到明日亦有人为报仇杀你。江湖本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的大染缸?若是终末回头看去,当你得偿所愿后,再有他人觅仇而来,终究是杀还是不杀?本一心想着报仇的少年终究成长为别人觅仇的对象,如同屠龙的勇士最终成为了恶龙。
踏入江湖的人,就踏入了一个轮回。
这样的人,有他一人不就足以了么?
“那人会死的...”江鱼回头望着李鲤低着脑袋的小身板,淡淡笑道:“我会杀了他,你迟了。若是想同我习武,那总不成插我队罢?”
李鲤被这话说的一愣一愣,没想到报仇也还要排队?
他嘟着嘴踢踏着岸边石子儿,原本胸中那股气又被江鱼给按了回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鱼轻笑道:“去罢,去照看你娘。若相比报仇,唯有珍惜眼前人。”
李鲤咬了咬唇,一步一回头的返回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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