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洛阳城内饿殍遍野,围困洛阳的张方也好不到那里去,七万大军在城外连屯了将近三十日,关中距离洛阳甚远,兵粮也是极为短缺,对此,张方也是一筹莫展,此时在大帐之内,张方正焦急地踱着脚步,另外一人,却是站在帐下,此人面色红润,肥头大耳,腰腹凸出,一脸的富态之相。
此人姓郅(zhi四声,音同志)名辅,字仪容,乃是张方最为信任的心腹,郅辅原是长安的富豪大户,张方刚入伍的时候穷困潦倒,郅辅认定张方必成大事,便一直接济张方,后来张方果然发迹,仕途一路扶摇直上,成为河间王司马颙的心腹大将,掌握这司马颙所有军马大权,张方乃是以粗人武夫,不识字,便留郅辅在身边作为谋士和功曹参军,常参机要。
张方在帐内来回踱步,怒气冲冲,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都没有说话,片刻,一小兵入账,道,
“大将军,兵粮长史常贵到了!”
张方顿时大喜,哈哈大笑,嘴上的粗髯都笑散了,张方疾步走过去,看着那小兵,道,
“让他进来!进来!”
片刻间,常贵战战兢兢地入账,也不敢看张方,慌忙跪在地上,张方喜笑颜开,道,
“常贵,此番运来多少兵粮!”
跪在地上的常贵浑身上下都在颤抖,道,
“小人不……不……不敢瞒……大将军……粮队……行至弘农……连……连……连遭大雨……五千斛……粮食……都……都……发霉了……”
“什么!”
张方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沉默许久,背过常贵身去,常贵心中暗自长吁一口气,常贵在军中负责运粮多年,怕张方怕得要死,这个张方就是个杀人的祖宗,杀起人来丝毫不手软,常贵见张方没有追责自己,心中正在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不料,张方突然转过身来,脸上却是勃然大怒,拔出长刀,怒骂道,
“你这贼厮!竟然让本将军的兵士吃发霉的粮食!其罪可诛!”
说罢,张方一刀捅死了常贵!
常贵惨叫一声,连喷数口鲜血而亡,卫兵听得大帐有异响,慌忙冲进帐中,却见常贵已死,张方挥着还在滴血的宝刀,怒视这已经死去的常贵,别说常贵怕张方,这些负责张方安全的卫兵也十分害怕张方,张方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洛阳屠户”之名一点都不夸张,说不定那天自己就被张方无故杀了,看见在兵营中服侍多年的常贵都被张方斩杀,卫兵一个个尽皆颤栗,张方收刀,道,
“此贼将护粮不利,枭首示众,其余下尸体,喂狗吧!”
卫兵战战兢兢地把常贵拖了出去。
张方恨恨地把宝刀扔在了地上,看着郅辅,道,
“仪容!军中只剩下了三日之粮!如果再不想办法,洛阳没乱,我们倒是先乱了!”
郅辅看着张方,心里倒也不觉得害怕,此番场景,他郅辅已经见过无数次了,正所谓见怪不怪,郅辅道,
“弘农连续一个月大雨,此事乃是天灾,非人力所能更改!”
张方怒道,
“老子从来不信什么老天,老子只信自己和手里的兵马!三天!如果三天想不出什么办法,他妈的,老子只能退兵了!到时候怎么跟河间王交代!”
郅辅突然走到张方面前,道,
“我倒是有一条小计,不知道可不可行?”
张方扭头看着郅辅,道,
“何计?行不行说出来听听,说不好就能成呢!”
郅辅道,
“大将军可知道东海王司马越这个人?”
张方皱着眉头,想了想道,
“这司马家的女人都能生,天下姓司马的王侯无数,谁知道这个司马越是哪出来的?”
郅辅轻轻一笑,脸上的横肉都被扯了出来,一颤一颤的,只听郅辅道,
“大将军不认识,也不奇怪,司马越是宣帝司马懿的四弟司马馗(kui二声,音同葵)的孙子,司马馗这一脉在其他司马家族中最不显眼,这个司马越也无甚功绩,自然不被天下人熟知。”
张方看着郅辅,大声说道,
“他跟我们有何关系?”
郅辅的脸上依旧是带着略微的笑意,道,
“司马越这个人,其性最贪,而且从小纨绔,受不得苦,他现在是朝廷的中书令,我估计现在司马越也被折腾的不轻,倒不如派一说客悄悄潜入洛阳,游说司马越,只要司马越一反,洛阳必乱!介时大将军再攻进去岂不是易如反掌!”
张方轻叹一口气,道,
“现在死马也只能当成活马医了。”
第二日清晨,司马乂正整理好朝服,准备上朝参拜皇帝,虽然张方大军压境,但是司马乂依旧对皇帝礼数有加,没有一丝一毫的篡礼,不过朝中大臣却对司马乂怨声载道,原来为了解决洛阳兵粮问题,司马乂强制命令洛阳的所有权贵,包括王侯宗亲,家里只能保留一个月的余粮,其他粮食必须充军,就是这道命令,让司马乂的三万大军重新恢复了生机和战斗力。
不仅如此,洛阳城所有年满十八岁,至四十岁的所有官员子弟,全部参军,负责后勤,这让朝中大臣对司马乂是恨之入骨!
司马乂整理好朝服,突然下人来报,说皇帝急召长沙王入宫商议大事,司马乂心中略有一顿,暗道,
“这皇帝乃是一痴儿,怎会商议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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