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晨露未开,月挂西琼,三月的气,残雪覆土,寒风袭袭,寅时本应当是熟睡的时辰,此刻,石头城却是乱成了一片,建邺这个地方比较特殊,因为建邺是没有城墙的,三国时期,东吴的君主孙权,在建邺不远处的石头山金陵邑的旧址之上,重修命名为“石头城”,石头城占据长江险,环抱石头山陡峻,易守难攻,战时,东吴的君主都躲进石头城指挥作战。
城外,王导,王邃,王舒,王棱,甚至连几岁,十几岁的孩童诸如王羲之,王允之,王胡之等一大家子人,俱都跪在石头城的城门外,面色沉重,今年王导已经四十五岁了,从他疲惫且被冻得通红的面容上看,显然,他们这一家子人,已经在这里跪了一个通宵了。
石头城内灯火通明,不断有文臣武将在城门口进进出出,每个饶脸上,都带着忧愁的面容,少顷,尚书左仆射周顗yi三声,音同已出现在石头城的门口,周顗字伯仁,今年也五十多岁了,周顗此人,为人忠烈,性情刚正不屈,素有威名,但是有一个毛病就是爱喝酒,而且常常酒后失态,做出不恭之事,因为好酒,在尚书左仆射这个位置上,三上三废,只是不改。
周顗拄着御赐的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到城门口,看见石头城下,跪着几百号人,为首的人,正是大司空王导,心中稍惊,心里自也是明白了八九分,周顗将要入城,走到王导身边,忽然听闻身后王导言道,
“伯仁兄!”
周顗和王导乃至琅琊王氏之间的关系,非常要好,而且王敦还是周顗看着长大的,王导年轻的时候,曾经躺在周顗的腿上读书,二人关系之亲密,可见一斑,周顗听见王导在唤自己,遂停住脚步,缓缓扭头看着王导,只见王导面容憔悴,一脸诚恳道,
“我虽然跟王敦是同族,但是我的心,却始终是向着陛下的,此番王敦作乱,陛下定然会迁怒于我,我家老幼妇孺几百口人,念在伯仁兄与我多年的情分上,一会见到陛下,为我美言几句,茂弘在此,向伯仁兄叩谢了!”
罢,王导竟然当着众多饶面,给周顗行跪拜大礼,周顗没有搀扶王导,也没有话,只是长叹一声,转身进入了石头城内。
自石勒举兵南下和王敦在武昌起兵反叛之后,司马睿心急如焚,一夜白头,幸好,刘隗和刁协从外藩带着两万多兵马,入驻了石头城,令司马睿稍稍心安,少顷,一名骑哨将领将紧急军报直接上呈给了司马睿,司马睿慌忙把军报捏在手中,仔细一看,顿时气血上涌,脚下无力,双眼一黑几近要瘫软在地,刘隗和刁协慌忙扶住司马睿,司马睿把军报递给刁协,嘴唇颤抖不能言,刁协接过来军报,定睛一看,也是大吃一惊!
原来王敦和沈冲两路叛军,一路势如破竹,一夜之间已经攻到了芜湖境内,王敦在芜湖,有上表,列举刁协罪状,要求司马睿斩杀刘隗和刁协,司马睿由此怒火攻心,龙体得佯,刁协慌忙跪拜在司马睿脚下,哭诉道,
“陛下,若是杀老臣一人,能够平息王敦之乱,老臣宁愿一死!”
司马睿颤抖着,扶起刁协,拉着刘隗的手,道,
“你们都是朕的心腹重臣,朕岂能再犯晁错之过,既然王敦如此苦苦相逼,朕决意与王敦一较高下!”
刘隗跪拜道,
“陛下,如今王敦作乱,其琅琊王氏宗族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与王敦联合起来,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希望陛下将其全部诛杀,以绝后患!”
不料司马睿还未开口,殿外突然想起一个饶声音,道,
“陛下万万不可!”
众人视之,来的人,正是尚书左仆射周顗,只见周顗拄着拐杖,缓缓入殿,跪在司马睿脚下,司马睿慌忙将周顗扶起,周顗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呈与司马睿,道,
“陛下,王导虽然和王敦是同族,但是此饶忠心,日月可见,地可表,这二十多年来,王导忠心辅佐陛下,历经了多少风风雨雨,毫不夸张地,陛下和王导的关系,早已经超出了王导和王敦之间那残薄的血缘关系,陛下切不可因为王敦的叛乱,而迁怒于王导!”
刘隗看着周顗,道,
“王导和王敦乃是同一血脉,王敦叛乱,这王导岂能不知情?伯仁兄此言恐怕有些危言耸听吧!”
周顗据理力争,怒道,
“陛下和茂弘之间的情分,绵延了二十多年,想到处,正是茂弘的妙计,才是陛下逃离了邺城这个虎狼之地,周顗可以大言不惭地,若是没有茂弘,就没有这江东一半的下!”
司马睿看完周顗的奏章,里面也尽是对王导的开脱之言,句句戳进司马睿的心里,是实话,司马睿对于王导是信任的,但是毕竟王导是王敦的族亲,这一点,也让司马睿不得不对王导有所忌惮,司马睿见周顗和刘隗二人争执不下,遂打断二人,道,
“茂弘,朕是十分信任的,无需伯仁为其辩解,朕心中自有明断!”
“陛下圣明!”
三人俱是跪拜,高颂司马睿,少顷,又有骑哨将领送来军报,刘隗,刁协二人紧紧盯着司马睿脸上的表情,此时的军报,应当大多都是不利的,二人害怕司马睿一时之间承受不住,不想司马睿的面上却捎带喜色,把军报递与三人,道,
“如今危难之际,朕还是有忠臣的,广州刺史陶侃,已经于广州起兵,反对王敦,湘州刺史谯王司马承,也与湘州起兵,抄王敦后路,而梁州刺史甘卓,虽然受到了王敦的蛊惑,但是却一直没有起兵,这对于朕着实是一个好消息!”
不想周顗却是严肃道,
“陛下先不要高胸太早,陶侃距离建邺十万八千里远,待到陶侃领兵到了建邺,王敦早就攻过来了,谯王虽然忠心,但是治军能力一般,恐怕不是王敦的对手,而甘卓,没有表态,对我们而言,就是一个坏消息,我们目前唯一也是必须要做的,就是争取到甘卓,让甘卓了司马承东西夹击王敦,此番才有胜算!”
刘隗道,
“除了王敦所控制的州郡,其他州郡无一没有跟随王敦起兵作乱的,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消息吗!”
司马睿接到这份军报,心中稍安,有了陶侃和司马承,就可以跟王敦掰一掰手腕,正当此时,日出破晓,晨光普照,皇宫外,也想起了辰时的钟鼓声,司马睿留下周顗,刘隗,刁协和几名心腹大臣,一起吃早饭,司马睿知道周顗的老毛病,顿顿是离不开酒,早饭也不例外,于是特命下人给周顗端来一壶好酒,周顗一见美酒,什么都忘了,连喝了三四壶,不觉已醉。
饭毕,周顗大醉,正要出殿,不想却被一物几近绊倒,周顗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拐杖,周顗借着酒劲,一脚把拐杖踹出殿外,打着醉嗝,道,
“这是哪来的破棍子!差点把我绊倒了!”
刘隗和刁协俱是大惊不已,这拐杖可是司马睿亲自赐给周顗的,正经的御赐之物,竟然被周顗称之为“破棍子”!而且还被周顗踹出令外,这可是大不敬之罪,不想司马睿早已经习惯了周顗的酒后失态,只是轻轻一笑,不做理会。
周顗摇摇晃晃地出了石头城,但见王导领众人还跪在这里,王导见周顗摇摇晃晃地出来,轻声唤道,
“伯仁兄!伯仁兄!”
周顗年纪大了,眼神有些花,此时又是酒醉,只听得有人唤自己,却左看右看,寻不到声音出在哪,周顗遂大怒,乱指一通,大骂道,
“你们这些反贼!哪把你们都给咔嚓了,换做斗大的金印,挂在老夫脖子上!”
罢,周顗骂骂咧咧,摇摇晃晃地走了,王导听闻周顗之言,心中遂起怨恨,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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