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妃泪流不止,道动情处,哽咽难言,少顷,裴妃长长吸了一口气,继续言道,
“我几度自尽,但是均被羯奴救回,后来因为身体染病,我被卖给了并州王氏为奴婢,在王氏家里饱受摧残,后来我趁着王家看关不严,逃了出来,没有盘缠,身无分文,又什么都不会,只懂得宫廷礼仪,但是洛阳城破,我归家无着,不得已,我只能在平阳,入宫做了婢女,如今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因为我容貌大变,所以这些年也没有人认出我来……”
裴妃和司马邺又是抱头痛哭,少止,司马邺道痛心道,
“洛阳城破,吾兄司马炽被匈奴贼人掳走,这次长安城破,轮到了我,大晋,恐怕是没有希望了!”
不料裴妃却是摇了摇头,言道,
“大晋还没有到山穷水路的时候!”
司马邺听闻裴妃所言,惊问道,
“为何?”
裴妃擦干眼泪,道,
“琅琊王司马睿在建邺已经组建了新的行台,自领晋王,分设百官,现在江南之地,十之八九,都是晋王的,再过几年,待晋王王兵精粮足,定然可以北上攻伐匈奴,重振大晋!”
司马邺大喜,转念又是疑问道,
“自领晋王?怎么能自领晋王!为何不称帝!现在的下,让匈奴,羯人,氐人瓜分,没有皇帝领导汉人,那怎么可以!”
裴妃道,
“近日我在宫内听闻,晋王收到了一百八十封劝进表,但是晋王仍然拒绝称帝,因为……因为……”
司马邺追问道,
“因为什么?”
裴妃犹犹豫豫,道,
“因为……陛下还活着,晋王不敢称帝!”
司马邺却是一愣,随即笑道,这是他今第一次笑,无比凄惨的笑,司马邺道,
“此事有何难,我司马邺死了便是!”
这一句话,司马邺的是轻松无比,但是裴妃听着,却是悲从心来,司马睿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疼痛,脸色煞白,难以呼吸,司马邺自知方才饮下的毒酒,马上就要毒发了,遂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对裴妃道,
“快!为我研磨!快!来不及了!”
裴妃不知道司马邺要写些什么,但还是赶紧铺纸,研磨,司马邺强撑着一口气,提笔写道,
“下大乱,孤君无才,是以叛军攻入西京,虏皇帝,辱嫔妃,掘皇陵,毁宗庙,一字一血,不可尽言,朕乃无才无德之君,不能号令下,攘外四夷,落于贼手,有愧列祖列宗,难颜于世,决以自裁,故临终之言,以平西将军宋哲,裴妃为证,禅让帝位于晋王司马睿,晋王当承接吾诏,登基称帝,以血为念,北上征伐,清扫蛮夷,重塑山河!不愧列祖列宗之泉下有知!甚念!甚念!”
司马邺写完最后一笔,突然胸口热流涌动,按压不住,一口鲜血喷在面前的绢纸上,瘫软在地,裴妃慌忙扶起司马邺,司马邺嘴唇发青,显然毒发,司马邺撑着最后一口气,用手指着案上的绢纸道,
“裴妃!朕命你去寻平西将军宋哲,想办法离……离开……平……平……阳,把此密诏送与司……司……司马……睿……睿……”
话未完,司马邺口中又是溢出鲜血,怒睁双眼而亡!死不瞑目!裴妃抱着司马邺的尸首,大哭不已!
公元三百一十八年,晋愍帝司马邺被刘聪毒死,也标志着西晋,正式结束了长达半个世纪的统治,暂不提裴妃之事,与司马邺同年去世的,还有鲜卑段部的大单于段疾陆眷。
鲜卑段部都城令支城。
此时的令支城夜晚,到处都是挂满了白色的灯笼,满街道也尽是丧旗,与降的白雪,融为了一体,段疾陆眷去世,令支闭城三日,寒风硕硕,孤灯影盏,大街上,缓缓行来三个人,踩得雪地吱吱作响,这三人,却是段疾陆眷的三弟段文鸯,四弟段叔军和五弟段秀。
三人脸上不仅是带着悲伤,还带着不平,段秀狠狠地冲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道,
“段涉复辰是什么意思!兄长没有子嗣,所谓兄死弟继,段涉复辰虽然是我们的叔父,但是大单于的位置,应该是二哥段匹磾的!”
段文鸯道,
“在灵堂上与他争辩,需顾忌兄长的颜面,兄长尸骨未寒,他段涉复辰就想着争位了!”
段叔军长叹一声,道,
“我现在倒是怀疑兄长死的蹊跷,正值年富力强之时,突然染病而去,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
段文鸯和段秀不言,段叔军又是长叹一声,道,
“也罢,也罢,二哥现在在蓟城,大不了明日在堂弟段末波和段牙面前,与段涉复辰把事情讲开,他想跟随二哥,就跟我们走,他想追随段涉复辰,就跟他走,段末波和段牙也不是段涉复辰的儿子,他自跟我们亲近,想必会跟从我们的,再段涉复辰毕竟是我们的叔父,都是一脉之源,也不好公开作敌!”
段秀言道,
“我们这么想,就怕这段涉复辰不这么想!”
话音刚落,三人面前突然站着数百个人影,为首的将领,三人都认识,乃是段涉复辰的儿子段恐荣!
段恐荣兵甲在身,手中长刀闪着寒光,后面的兵士刀剑出鞘,弓箭上弦,一脸冷峻,段文鸯见来者不善,大呼道,
“段恐荣!你这是要做什么!”
段恐荣大笑,道,
“杀你!”
段文鸯大怒,道,
“我兄长尸骨未寒,你父亲和你就要夺位了吗!”
段恐荣道,
“时事所逼,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单于的位置想要坐得稳,就不得不心狠!”
段叔军此人最为念情,听闻段恐荣之言,听着胸膛,走到段文鸯和段秀身前,道,
“段恐荣,我们是你父亲的亲侄子,跟你是堂兄弟,大家都是一脉相承,你怎能做如此违背祖宗的事情!”
段恐荣大喝一声,道,
“现在,没人谈感情!杀了你们我父亲乃是我的位置才能稳固!”
罢,段恐荣一声令下,身后弓弩手万箭齐发,段文鸯和段秀武艺不俗,皆是用拔刀,拨开弓箭,但是段叔军从只喜欢读书,从不练武,当即身中数箭!倒地而亡!
段文鸯大怒,大骂道,
“你杀我了四弟!看我宰了你!”
段恐荣身后的甲士倾盆而出,段秀死命拉着段文鸯,大呼道,
“二哥,速走!簇不宜久留!”
段文鸯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段叔军,泪水几近涌出,咬碎钢牙,但未失理智,自知此时不能力敌,狠狠地骂了一声,与段秀撤走,哪知道段恐荣已经布下了罗地网,在段文鸯,段秀的身后,也有兵士冲杀而出,二人砍翻数人,段秀大呼道,
“出城!出城!”
二人遂一边厮杀,一边冲南门奔走,四周的兵士越来越多,这段恐荣定是要今夜取了二饶性命,城中的埋伏,四面八方,饶是段文鸯和段秀勇猛如虎,也架不住群狼来攻,拼杀了一个时辰,段文鸯和段秀皆是身中数刀,伤痕累累,好不容易杀到南城门下,但见城门紧闭,而且都被钉子钉得死死的,段恐荣张狂地大笑道,
“今日,你们定是逃不出去了!”
段秀瞥了一眼城墙,大呼道,
“上城墙!”
罢,二人杀向城墙,遥下一望,令支城墙足足有三丈之高,周围的鲜卑兵越杀越多,段文鸯和段秀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纵身一跃,跳下了城墙!段恐荣追到城墙口,黑夜之中,见二人奔走,大呼道,
“追!”
但是城墙大门事前俱被段恐荣钉死了,此番砸开也费了一番力气,待段恐荣率兵出城,段匹磾和段秀早已经不知所踪!
话段文鸯和段秀连逃了一一夜,奔到蓟城,见到二哥段匹磾,俱言叔父段涉复辰篡位,段恐荣杀了四弟段叔军,段匹磾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倾全蓟城五万兵马,杀奔令支而来!
究竟这段涉复辰如何阻挡段匹磾,这鲜卑段部大单于之位,最终又归属何人,各位看官稍慢,且听老生下回分解!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