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赵虞笑着说道:“我只是拿泰山贼作为诱饵,引李虔钩罢了……你看,三殿下十分配合赵某,立刻就趁机招凉州军入京……”
“……”晋天子额头的冷汗愈发多了,也不知是惊的还是痛的。
此时,赵虞换了一个坐姿,继续说道:“其实我本没打算来邯郸蹚这趟浑水,诱使李虔招凉州军入邯郸,也只是想挑拨邯郸的内乱,挑拨陛下膝下两位殿下自相残杀……呵,我故意叫祥瑞偏向太子李禥,想必当日李虔心中的压力也是不小,我断定他不会放弃这仅有的机会……”
“……”晋天子咬牙切齿地看着赵虞。
“不过我也没想到,陛下居然招我入邯郸,呵呵呵,这算是引狼入室么?”赵虞调侃道。
晋天子恨地咬牙切齿。
他此前就考虑过‘引狼入室’的问题,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不止是三皇子李虔引来了凉州杨氏这头‘狼’,甚至于,他又亲自引入了一头‘虎’,一头最凶恶的虎。
可笑之前在大兴殿外的花园里,晋天子还神色凝重地叫这头‘凶虎’去监视凉州军的一举一动,甚至对其坦言了‘二虎谶言’中那头最凶恶的‘小虎’——晋天子毫不怀疑,这赵虞当时心中恐怕是在狂笑。
他咬牙质问道:“是你故意让杨雄得逞?”
“当然!”
赵虞瞥了一眼晋天子,轻笑道:“泰山贼是我的棋子,里面怎么可能没有我的人?可笑杨雄、杨暐兄弟二人居然想跟泰山贼联手偷袭我,哼,杨暐与泰山贼众人谈妥的当日,我就已经得知了一切,只不过故作不知,故意叫杨雄得手罢了……”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越发虚弱的晋天子,强撑着精神问道。
听到这话,赵虞摊了摊双手,笑着说道:“陛下以为,你我为何会有似眼下这般谈话的机会?”
晋天子顿时醒悟:这厮故意叫杨雄得手,就是为了借着‘勤王’的名义重新夺回邯郸,然后利用夺城时的混乱,对他不利……
就像眼下,城内、宫内一片混乱,谁会注意到他堂堂一国天子究竟死在何人手中?
『朕断然不会叫你得逞!』
心中一横,晋天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忽然大喊道:“来……”
然而还没等他吐出第二个字,他的嘴就被赵虞用一件衣物给堵了。
看着晋天子眦目欲裂的模样,赵虞平静地说道:“虽说眼下宫内宫外都是我的人,但,还是谨慎点为好,你说对吧,陛下?”
“呜……呜呜……”
晋天子抬手试图挣脱,试图推开嘴的衣物,奈何重创虚弱的他,根本没剩下多少力气。
又气又恨,晋天子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瞪着赵虞,拼命挣扎了一番。
“放心去吧,陛下。”
赵虞俯下身,故作痛心地轻声说道:“您不幸被逆子李虔与杨雄等人所害,臣会替你报仇,送三殿下下去陪你……”
“呜……”
晋天子睁大了眼睛,又拼命挣扎了一阵。
旋即,也不知是拼命挣扎撕裂了伤口,导致流血愈发过快,亦或是那半柱香工夫的回光返照已迎来了终点,晋天子的动作慢慢停止下来,他不再挣扎,眼中的神光也逐渐失去。
这位晋国的天子,大概是死了。
见此,赵虞长长吐了口气,重新坐回卧榻边沿,神色复杂地看着榻一动不动的晋天子。
不可否认,在这个害他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面前坦露他这些年来为了报仇的种种谋划,看着对方震惊、恼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这固然是很痛快,但当这位晋国的天子终于咽气之后,赵虞收获的却只是空虚。
整整十余年的谋划,就为今日?
值当然值,但赵虞仍旧感觉有所缺憾。
可以的话,他还有许多心里话想要说,他想要晋天子备受憎恨与懊悔的折磨,只可惜,晋天子先前被马承重创,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
哪怕他放着不管,这位晋天子也活不过半柱香。
这……算是报仇了么?
赵虞也有些吃不准,因为他并没有感受到那种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有种惆怅与迷茫。
『是因为没有亲自动手么?』
赵虞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此时,一干黑虎众早已离开了殿内,只剩下牛横与何顺二人看着赵虞与晋天子交谈。
似乎是看出了赵虞的惆怅与茫然,二人走前来,旋即,牛横抓着赵虞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了,阿虎?”
“没什么。”
赵虞站起身来,在回头看了一眼已睁着眼睛咽气的晋天子后,用颇有些索然无味的语气说道:“只是觉得,这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与我预想的有些出入……”
先比较一脸茫然的牛横,何顺似乎能理解赵虞的话,点点头说道:“或许是因为首领没有亲自了结他吧。”
“是这样吗?”
“肯定是。”不等何顺开口,牛横便点了点头,旋即他瞥了一眼卧榻的晋天子,哼声道:“这老儿害你家破人亡,就这么叫他死了,太便宜他了!照我说,就得将他千刀万剐。”
在何顺哭笑不得之余,赵虞也是无奈地笑了笑:“那就不必了,倘若如此,外人一眼就能看穿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名黑虎众匆匆走入,抱拳禀道:“首领,有一群自称是朝中官员的家伙想要闯入宫门,得知我颍川军已控制了宫内,他们便想求见首领。”
赵虞微微思忖了一下,点头说道:“带他们到这座宫殿来。”
“是!”
在那名黑虎众转身离去之际,赵虞重新戴了面具,旋即将仍捂在晋天子嘴的衣物拿走,递给了何顺:“去烧了。”
何顺点点头,接过那件衣物藏入怀中,转身走出了宫殿。
不多时,便有一群官员急匆匆地来到了养心殿,其中有兵部尚书孟谦、兵部侍郎李愉,还有御史张维,这几人先前被杨雄下令抓入了天牢,想必是趁着今日的混乱从牢内逃了出来。
御史张维与赵虞也算老相识了,待奔进内殿,远远看到赵虞站在卧榻旁,张御史便大叫道:“周左将军?!周左将军,陛下何在?”
看着奔入殿内的一众大臣,赵虞无声地摇了摇头,旋即将目光落在榻的晋天子身。
见此,那一干大臣才注意到榻的晋天子,纷纷快步前围住卧榻,大声哀哭起来。
“陛下……”
“陛下怎么会……”
在众人嚎哭之际,赵虞指着地那马承的两片尸体,故作叹息道:“周某来迟一步,周某来时,这凉州军的将领已劫持了陛下,我劝他放开陛下,可以饶其不死,奈何他不从,加害了陛下……等我将陛下扶榻,欲找御医,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一干官员的嚎哭声愈发响。
谁也没有怀疑赵虞的解释,毕竟养心殿殿内殿外那一地的尸体,足以证明是凉州军想要劫持天子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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