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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鲁阳县令刘緈与县尉丁武已开始怀疑乡侯府二公子赵虞的生死,且说赵虞这边。
当日回到于常村后,郭达重重斥责了王庆等人,勒令后者一干人不得擅离山村。
倘若换做往日,恐怕那桀骜不驯的王庆早就发毛了,但这一次,他却不敢顶撞郭达,虽然满脸怒色但终究没有发作,显然他也明白,这次若非赵虞出面救下他们,他们这行人早就被扭送至鲁阳县城菜市问斩了。
而这件事,整个山寨里的山贼们也都看在眼里。
尽管听命于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似张奉、马弘等人却不得不承认,那位叫做周虎的‘年轻’寨主,确实要比杨通有人情味地多,哪怕是对其那般不恭的王庆,都愿意冒险去解救。
不过,到底是如何解救的呢?
褚角曾私底下询问义子褚燕,询问赵虞等人解救王庆的过程,褚燕为难地说道:“义父,并非孩儿隐瞒,只是在回来时,郭达要求我等为……为咱们的新寨主保守秘密,孩儿当时已一口答应,倘若透露给义父,那孩儿岂不知言而无信?义父只需知道一点,诚如义父当日所猜测的,那周虎十分不简单,来历更不简单,那渠东屯的丁鲁只是看到了他,便同意释放王庆。”
一听这话,褚角眼中闪过几丝惊诧,旋即笑着说道:“好好,既然你已做下承诺,保守秘密,那为父便不过多追问了。”
话虽如此,褚角还是猜到了几分。
虽然还不至于一下子就猜到赵虞的确切身份,但褚角也从褚燕的话中猜到了一些事实:那个叫周虎的小孩肯定是鲁阳县人,而且还是当地十分有名望的人,否则抓到王庆的丁鲁等人不会那么爽快地放人。
以这个线索的作为前提,褚角猜到赵虞的确切身份,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而陈祖、王庆、张奉、马弘、刘黑目几人就没有这么便利了,他们都很好奇赵虞等人是怎么把王庆救出来的,尤其是王庆本人,最为惊奇,毕竟据他了解,他栽跟头的郑乡,那可是一个接近一千五百人口的特殊乡里,且其中有七成是青壮年,别说畏惧如今的黑虎寨余众,哪怕是黑虎寨全盛时期,人家也未必会畏惧。
这就是这样一个村子,他不肯臣服的那位小寨主亲自出面,却居然能让那丁鲁乖乖将他们释放,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
但遗憾的是,对此郭达、陈陌、牛横、褚燕几人皆守口如瓶。
大概也是呆在山村里实在是闲着无聊吧,陈祖、王庆、张奉、马弘闲着没事,遂有心想要挖掘这个秘密。
最终,他们决定将他们认为最容易哄骗的牛横作为突破口。
在陈祖的授意下,他与张奉、马弘二人请牛横喝酒。
说到酒,于常村的藏酒不多,整个山村也就那么十来坛,黑虎寨山贼占了村子后,郭达就将这些酒水分发给了各个头目,每个人得到的都不多,因此在酒水短缺的当下,牛横自然不会拒绝陈祖等人的邀请。
然而陈祖等人却没想到,牛横憨归憨,但他却不傻,等喝完了陈祖、张奉、马弘三人的酒,他一抹嘴,就睁着翻脸道:“那是我兄弟的秘密,我牛横岂能出卖自己兄弟?”
张奉、马弘二人当场目瞪口呆,就连陈祖也被气乐了。
自诩智力高过牛横的他们三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居然被一头蛮牛给骗了。
可酒也喝了,总不能让牛横把酒再吐出来吧?
不说他们三个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牛横,就算牛横愿意将酒吐出来,这酒还能喝?
于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事后,牛横将这件事作为得意之事告诉赵虞,听得赵虞亦倍感好笑。
他没想到连陈祖都栽在牛横手上了。
数日后,在一个临近八月末的日子里,赵虞带着静女、陈陌、牛横、褚燕几人下了山,再次前往郑乡。
这一次郭达并未跟随,而是留在了山村里,因为赵虞委托他带人在山里建一些大屋作为谷仓,以便待丁鲁派人送来粮食后,可以有地方堆藏,毕竟九月将近,很快就要入冬,赵虞自然要提前准备好的过冬的粮食。
临行前,郭达叮嘱陈陌、褚燕、牛横三人保护好赵虞,三人信誓旦旦地答应。
沿着前几日走过的路,赵虞一行人再次来到了郑乡。
由于他们像上次那样带着斗笠,自然而然再次被当地的屯民喊住了。
对此赵虞粗着嗓子解释道:“我等是前几日来过的,丁鲁丁屯长的故友。”
很显然,当日丁鲁在事后肯定交代过什么,当地的屯民一听赵虞这话,并未像前一次那样盘问,而是立刻就叫来了正在附近的祖兴。
祖兴是丁鲁的好兄弟,也是郑乡为数不多知道赵虞等人底细的人,只见他快步走到赵虞等人面前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周公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入屯再说。”
“怎么了?”赵虞不解问道。
祖兴解释道:“那日之后,丁武便派了些县卒过来。起初是故意找茬,后来经我大哥求饶,他总算是把那些县卒撤走了,但咱们屯的人仍好几次看到有县卒在暗中监视……周公子路上可曾碰到那些县卒?”
听到这话,赵虞转头看向陈陌与褚燕二人,二人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在途中不曾注意到。
“那是最好。”
祖兴点点头,旋即将赵虞等人带到了屯内,带到了丁鲁的住屋。
此时,丁鲁的妻室马氏正在屋内缝补旧衣,见到赵虞一行人,立刻欢喜地迎了上来,将赵虞等人请到屋内桌旁坐下,又倒了水,期间她口中解释道:“丁哥今日到郑乡去了,二……周公子且稍坐片刻。……阿兴,你去喊一下你大哥。”
“好嘞。”
就这样,赵虞几人在丁鲁的屋内喝着水,等待着丁鲁到来。
不多时,祖兴便领着丁鲁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人,赵虞一眼就认出是郑乡的乡长之子,郑勇。
在陈陌、牛横、褚燕三人略带警惕的目光中,郑勇几步走到赵虞面前,仔细辨认了一番,旋即躬身施礼道:“郑勇见过二公子,二公子逃过当日一劫,诚乃上天开眼。”
赵虞笑着客套了几句,旋即略带深意地说道:“出于某些原因,我如今叫做周虎。”
“哦。”郑勇顿时会意,拱手又拜了一下:“周公子。”
从旁,丁鲁从马氏手中接过一碗水,在喝了一口后对赵虞解释道:“方才我正与郑勇商量运粮给周公子的事,恰巧阿兴过来送讯,郑勇定要当面见一见周公子……对了,公子来的时候,可曾被屯外的县卒看到?”
赵虞摇了摇头,问道:“丁县尉为难你等了?”
“也不能说是为难。”
丁鲁与郑勇一起在桌旁坐下,旋即压低声音说道:“这两日,丁武的态度有点诡异。当日之事后,次日他就派了些县卒来屯内找茬,我原以为他是为了报复我对他不敬,因此我便请他来家中吃酒,向他赔礼道歉,却不曾想喝到大醉时,他有意无意地开始问我,问‘昨日是不是有王庆的同伙来过?’,又问,‘王庆的同伙当中是不是有你的旧识?’,甚至于后来他还诓我,说他当晚在跟踪公子等人时,见到了静女……”
他吐了口气,摇头说道:“幸亏当时马氏机灵,在里屋弄哭了幼女,替我解了围,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事后我觉得,他可能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呀。”
从旁静女听到丁鲁的话,吃惊地捂起了嘴。
见丁鲁、郑勇、祖兴三人投来不解的目光,赵虞遂笑着将当晚静女扮女鬼吓退丁武等人的事说了一遍,听得丁鲁三人皆感觉好笑,情不自禁去幻想丁武当时被吓地目瞪口呆的模样。
笑过之后,丁鲁摇摇头说道:“恕我直言,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倘若当日公子想要甩掉他,只需趁着夜色在林子转圈即可,何必让静女姑娘扮鬼吓他?这反而会引起我那位本家的怀疑。……我猜,那丁武多半就是因为这件事,开始怀疑静女姑娘还活着,甚至开始怀疑公子还活着。”
听到这话,坐在赵虞身旁的静女脸上露出着急之色,她没想到她自认为不错的主意,居然会将她与赵虞的秘密暴露。
见此,赵虞拍了拍她的手背作为宽慰,旋即对丁鲁几人解释道:“我知道,当日静女提出这个主意时,我就已经考虑到或许会出现破绽,但那也是不得已。……丁县尉的性格,我了解,他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坐等被我等甩掉,倘若他觉得快要跟丢了,一定会铤而走险,设法掳走一两人,逼问究竟,我不想与他交手,因此便让静女吓唬他,将他吓退。……至于你所说,他或许猜到了几分,这不要紧。我等如今藏身在鲁阳,单靠郑乡相助是不够的,还得看鲁阳县衙的态度。倘若鲁阳县衙对我报以敌意,我等在鲁阳县必然是呆不久的,因此我趁此机会故意露出破绽给丁武,看看鲁阳县衙的态度,看看他们是否愿意为我提供方便与帮助,倘若不能,那我就要提前另做打算。”
“原来如此。”
在听完赵虞的解释后,丁鲁与郑勇这才恍然大悟。
旋即,丁鲁好似想到了什么,问赵虞道:“既然这样,那我等过几日给公子运粮时,倒也不必再刻意隐藏行踪了?”
赵虞惊讶地反问道:“他知道了?”
丁鲁点了点头,颇有些无奈地说道:“瞒不过啊,那些县卒昼夜盯着我渠东屯,连郑村亦派人监视着,我今日与郑勇商谈运粮之事,就是为这件事头疼。……尽管丁武已撤掉了外面的县卒,但我知道,他只是注意到我等在装载粮食,故意放松监视,以便跟踪咱们,找到公子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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