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一位身着乌黑锁子甲的年轻士兵挥手喝道:“尔等三人,去往何处?”
“阿兄...阿兄患了恶疾,阿耶与阿娘在城中寻药,命我三人返回城外家中等候。”小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涕横流。
年轻士兵眉头紧锁,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瞅了一眼脏兮兮的三个少年,便摆摆手示意他们速速离去。
姜玄哼哼唧唧的伏在少年背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惹得周围官兵百姓惊惧万分,不敢靠近其半分。
恶疾,这个词杀伤力很大,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痨病。
岁月悠悠七万载,贫寒富贵尽折伤。咳咳血染门前草,叹叹飞花落雨塘。病骨怏怏泉路近,孤坟岁岁断人肠。凭君莫怨当年事,历代医家未有方。
这就是古代痨病的可怕之处,令人闻风丧胆。
“走,快点!”姜玄爬在背上小声催促道。
过了许久,平原上那座巨大恢弘的城池愈来愈远,他松了口气。
长安,终究是逃了出来。
远远望去,城墙巍峨耸立,固若金汤,长安城犹如卧龙一般,盘踞在广袤的大地上。
“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我们得尽快逃进山里。”姜玄满腹愁楚地说道。
少年依旧一副蠢头蠢脑的样子,小丫头听罢则哭脸锁眼,但还是紧跟着二人的脚步。
长安城的南面,便是绵延千里的秦岭。三人快速的穿行在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上,周围零星的出现一些村落。
低矮破败的土墙院子里还能看见身着粗布麻衣的农夫农妇,离的太远,姜玄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但院子外面的鸡鹅却跑得欢快。也有好奇的小孩子躲在自家的草垛后边,时而探出颗脑袋来。
从清晨逃到日头偏西,终于进了秦岭。
三人饥肠辘辘,可此时就连伸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缓了半晌,姜玄瞥了一眼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早已没有刚见面时的忐忑惶恐,抿了下干裂的嘴唇,糯糯应道:“秀儿。”
“好,那你以后就叫姜秀。”卖都被卖了,还留着名字做什么,他一锤定音。
“大个子,你就叫姜昊。”姜玄叹了口气:“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大哥了。”
......
躺了许久,身边的二人发出轻微的鼾声,但姜玄愈发烦躁不安。连续几天疲于逃命,让他连静下心的时间都没有。
他喘息着,在今生与来世之间徘徊。显然,二者都没能占据上风。
几天前,他在兰州大学参加一次学生交流活动,结束以后,他孤身来到西安,准备滞留一天再动身前往北京。
这一切未发生之时,他正在陕西历史博物馆观赏唐墓壁画。忽然之间,头晕目眩,便失去知觉。待他醒来后,惊恐的发现自己躺在朱雀大街的树底下。身边只有背包,再无其他。
他姜某人,是生长在红旗下的共和国接班人,也是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一切就在那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颤抖着抬起双臂,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皙滑嫩的小手,正如那晚看的样子。这一切让他到现在都惊骇欲绝,甚至他觉得自己陷入了梦魇。
狠狠的掐了一下大腿,身体产生的痛感,以及涓涓流水、虫鸣鸟叫,都无法支撑那些荒唐的猜想。
姜玄紧抿着嘴唇,强自遏抑下满腔的怒火。作为一名唯物主义者,且就读于顶级高等学府,他有自己的信仰和坚持,也有独立于他人的世界观。
但...无论一切多么坚挺,在他经历了长安城的一切后,全都轰然坍塌。
从最初的震惊、恐惧、迷茫,到现在的愤怒。
这一切就像是一连串令人厌恶而又无法反抗的恶作剧。
......
他胡乱的挥舞着手臂,身下的石子咯的他脊背生疼。
“穿越?呵呵,想想都觉得荒唐无稽。”他脸上带着轻浅的笑意,或是嘲讽。
有些意兴阑珊的扫视着不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峰,周围的环境,他已经了解了个大概:有山有水,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