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智聪正在蹲坑,大红和黄胜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互相打了声招呼,各自蹲了一个坑。
韦老师对本地打招呼的习惯深恶痛绝:因为无论是什么人,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见了面都会笑呵呵地一点头互道“吃了”。甚至刚从厕所出来也这么打招呼,那不是在影射人家吃屎吗?这个陋习足以说明这一地区的老百姓文明水平太低,都是吃货出身,时刻都忘不了吃。
智聪因此不管与谁见面打招呼从来不说“吃了”二字,一般只是笑着点点头就算问候了。
现在黄胜和大红竟然在厕所里就跟他打招呼道“吃了”,智聪一边点点头一边在心里暗暗嘀咕:你才吃了呢,没素质的傻玩意儿。
大红成天粗茶淡饭狂啃大饼子窝窝头,很少沾到油腥,每顿饭只好狼吞虎咽造个肚儿圆。肠子里的存货比较多,蹲下之后枪响炮鸣,咕咚咕咚疯狂出货,砸得下面乒乓山响。
智聪见他太过生猛,怕下面黄呼呼的玩意儿砸起来浅到自己,赶忙伸手到后面要揩屁股。恰好历电老虎捂着肚子飞快地一头扎进厕所。
一见厕所里满员,他掉头又走了出去。
大红赶紧干咳一声拍了智聪肩膀一下,对智聪挤挤眼,智聪心领神会,把手收了回来。
三个孩子蹲在厕所里,坏笑着互相使眼色,同时支棱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历电老虎在厕所门口急得直跺脚,三个孩子在里面捂着嘴偷偷乐。
历电老虎在厕所门口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探头进来查看情况。
大红带着头哼哼呀呀装出一幅还有存货没出净的样子,黄胜和智聪也赶紧往下使劲,嗯哼嗯哼憋得满脸通红,下面却半天也没整出一点动静。
历电老虎冷冷地盯着儿子,大红低着头继续装。
历电老虎忽然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揪着大红把他往门口一甩,大红一头撞到墙上。他吓得裤子都没顾得上提,捂着脑袋就往外跑,刚跑了几步却被自己的裤子绊倒,一个前倾结结实实砸到地上。
很多人小便时舍不得多走两步进去往坑里尿,却习惯性地泚到厕所门口的墙拐角上,日久天长,尿流淌成了一条小沟。
大红正好趴在小沟里,弄了个灰头泥脸。
外面排号的几个人乐得哈哈大笑。
开怀大笑时自然放松了身心,不想这一松弛,有一位直接将货卸在裤子里。他只好夹着裆装作若无其事,熬到没人注意时溜回家打扫卫生去了。
历电老虎小山一般往坑上一蹲,刹那间天崩地裂,山呼海啸。
智聪和黄胜吓得屁股都没顾得上揩,提上裤子就往外跑。
智聪蹲得太久,腿早就麻木了,已经失去了知觉。因此站起来刚一迈步,小腿和脚便如针扎一般钻心地疼,根本就不听使唤,他扶着墙缓了一会儿,才一瘸一拐逃了出去。
这阵子父亲他们一直在外面施工,那个赤脚医生却三天两头回家一趟,背着药箱给智丽的胳膊换药,直到几个月后智丽的胳膊完好如初。
所有的人都在工地上热火朝天地工作着,只有女大夫打着为智丽治病的旗号,拉着父亲这面大旗做虎皮,几乎很少上工地。
身怀一门绝技,什么时候都亏不了自己呀。
不过这女大夫的土方法还真管用,智丽的胳膊一点伤疤也没落下。智聪也因此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护妹妹的重任又放松。
一个周日的下午,一大帮孩子聚在一起玩游戏。
这儿的孩子不像小县城的孩子,拿着木头刀枪装模作样过干瘾。他们可不玩那些虚的,要玩就动真家伙。
真枪真炮当然是没有的,木头做的家伙倒是有,可是他们根本不屑于玩那破玩意儿。那他们怎么玩呢:分成两伙,互相扔土块和小石头砸对方。
楼西边和大道间还有一片开阔地,地面凹凸不平,间或还有几个深坑。小孩子们躲在深坑里,捡石头土块隔空攻击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