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夫对他叫什么名一点都不感冒,面无表情地瞅着他:“说,有什么毛病?”
“梁大夫。”刘为民把手中的破袋子一举:“乡下没有什么好东西,俺在河边摸了两只鳖,拿来给您补补身子。”
一听说是鳖,梁大夫的眼睛亮了,这玩意儿大补呀,营养大大滴。
梁大夫马上满脸是笑,语气也和蔼可亲:“哎呀,您太客气了,这多不好意思!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下回你可不能这样了。”
说着瞟了一眼女大夫,她站起身来接过口袋,放到梁大夫身后的立柜里。
梁大夫仔细询问刘为民的症状,诸如每天吃几顿饭?吃得是急是慢?是热是凉?吃饭前后都有什么反应?等等等等。
就连刘为民一天拉几次屎,一次拉多少?是稀是干,是黄是黑,是红是绿,都不厌其烦问得清清楚楚。
接着又让刘为民躺到病床上,梁大夫左掌压右掌,用力在他肚子上按来按去,边按边问是否有痛感?是什么样的痛法?
折腾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
梁大夫忙活得满头是汗,呼哧带喘。他背着手沉吟了良久,才道:“应该问题不大,我判断是胃炎,这样吧,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去做个胃镜。”
刘为民连连点头,口中却道:“梁大夫,俺不会做味精,俺家烧菜也不放味精,放点盐就挺好吃的。俺屋里事儿挺多的,要是没啥大毛病,就不做了吧?”
“做,一定要做,今天必须确诊。”梁大夫忍住笑边说边开了一张单子,还在右上角画了一个圈儿,里面写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急”字。
“你拿着这个去,到了那儿马上就会给你做,做完一会儿就给你单子,你直接拿回来找我。”
刘为民点头哈腰,连声道谢,开门出去了。
门刚关上,梁大夫便急不可耐地打开柜门,想看看两只鳖长得什么样?是公是母,是大是小。
还没等解开口袋,门突然咣的一声被撞开,梁大夫转头一看,立马惊呆了。
进来一只小毛驴般大小,头上有角的怪物。
女大夫吓得“妈呀”一声尖叫,花容失色。爬上桌子向梁大夫扑来,要寻求他的保护。
梁大夫趁势搂住美女,颤抖的手指着狍子:“你你、你、你是干什么的?给我滚出去。”
一个病人探进头来:“梁大夫,你真有口福哇,狍子都自己给你送上门来了。”
梁大夫恍然大悟,把指头转向那人:“看什么看?我还不知道是狍子,把门给我关上。”
正在门口胡思乱想,精神溜号,没挡住狍子闯进来的男大夫,赶紧伸手把门关上。
梁大夫撸胳膊卷袖子,摆出一副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扑过去抓狍子。
那货身形灵巧,往前一闪,梁大夫扑了个空,一头撞到门上,差一点把破木头门顶出个大窟窿。
梁大夫在美女面前丢了脸,恼羞成怒。在屋里横冲直撞,追着狍子一定要拿下它。
狍子不肯束手就擒,在诊室内闪展腾挪,指望能找条出路冲出去。
狍子被追得急了,突然发了狠,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一头向梁大夫顶过来,角正顶在梁大夫的肚子上,疼得梁大夫“嗷”的一声,勇气顿泄,掉头就跑。
风云突变,形势大逆转,现在是狍子追着梁大夫满屋跑。
屋外的男大夫和病人们,因为刚才不小心撞见梁大夫和美女拥在一起的尴尬场面,个个都怕梁大夫迁怒自己偷窥。因此,尽管里面梁大夫连喊带叫,乞求帮忙,也没人敢趟这趟浑水。
正好刘为民拎着单子赶过来,推开门儿见梁大夫刚跳上椅子,伸手拽着美女大夫欲往桌子上爬。胸中立时豪气干云,暴喝一声:“梁大夫别怕,俺来拾掇这畜牲。”
他三步并作两步抢过去,伸手抓住那货两只角一扭,干脆利索地一下就扭断了它的脖子。
狍子连声都没出,瘫软在地,挣扎了一会儿,两腿一伸,含恨离开了狍间,眼睛还半睁半闭,似乎死不瞑目。
梁大夫跳下椅子,武松打虎一般照着死狍子脑袋就是一脚:“还反了你个狗日的了。”
刘为民恭恭敬敬地双手把单子递给他:“梁大夫,一会儿我把狍子扛到你家,收拾了给你烀上,这玩意儿肉可香了。”
“啊,一会儿你给我在宿舍里烀吧。”梁大夫边说边举着单子仔细看。
“我烀狍子肉最拿手,保你吃一回想二回。等我回家再给你套两只野鸡,那玩意肉更好吃。”
“是吗?”梁大夫吞下一口哈喇子:“没什么大问题,我给你开几服药,每天饭前吃两粒儿,一个礼拜就好利索了。”
边说边在药单上划拉了几笔,伸手递给刘为民:“取药去吧!取完了回来收拾狍子。”
刘为民看都没看药单,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梁大夫的自己人,用脚想都知道开的肯定是最好的药。
他趾高气扬,龙行虎步,牛逼哄哄地来到窗口,把药单往里一递。
药剂师接过药单一看,愣住了,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野鸡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