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聪这名字起得费了老鼻子劲了。
智聪的父亲在单位里专管干部,权力大得很。手下有一个搞宣传的同事,每天的工作就是写写画画耍笔杆子,为革命工作摇旗呐喊,擂鼓助威。
那个年代大多数人文化程度不高,斗大的字识不了几口袋。这伙计斗大的字至少认识半火车,矬子堆里拔大个,他绝对算是个文化人。
此人每天或读书看报,或低头写稿,累得腰有点驼,像个大虾米。而且他眼睛深度近视,耳朵上架着一副厚重的眼镜,那镜片跟玻璃瓶底似的,外人看上去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睛到底长什么样。
因此显得神秘莫测,谁见到他心里都发毛。
他的精力大都用在做学问上,对自己的外表倒不怎么上心,胡子很少刮,头发懒得剃,脸也不每天洗。刚30多岁的人终日埋里埋汰,显得老气横秋,大家因此称他为老学究。
老学究自恃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业余生活没什么爱好,唯独喜欢吟诗作赋,炫耀自己的满腹才华。
县城东面有座小山儿,人们习惯称之为小东山,山上长满了松树。某日,老学究雅兴大发,对着小东山吟诗一首:
远看东山郁葱葱,好似落下一铜钟。
美帝苏修敢侵犯,全民上阵打冲锋。
看看,那时候的人革命性就这么彻底,就连个文弱书生,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战斗细胞。
老学究这才华,这学问,跟他家乡当年的著名军阀张督军相比有得一拼。张督军的成名大作,后来甚至流传海外的诗:
远看泰山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
要是把它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
跟老学究的诗相比,那水平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老学究知道父亲有了儿子,自告奋勇要给起个不同凡响的好名字,父亲乐得省省自己的脑细胞,欣然答应。
老学究便每天抓耳挠腮,冥思苦想,一本新华字典翻得几乎散了架。烟雾缭绕中苦苦熬了半个多月,旱烟叶子烧掉了好几斤,终于在几乎要憋出精神错乱时,灵感突然在头脑中闪现。
于是哼着小曲,手舞足蹈,一路小跑向父亲报喜:“老弟,孩子的名字我琢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