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次,我看到我的真爱,很多时候,我看到他独自一人,他已然苍老,他与我俨然是云泥,父亲,亲爱的父亲。”
海森将西泽推开,西泽毫无反抗力地倒在了地,就连莎尔的脑海都变得昏沉。
“你对你的女儿犯下一个巨大的错误,你把我嫁给了一个已然半朽的男老人,我十七岁,而他已五十七岁,半步踏进了坟墓。”
血色的夕阳宛如被土虫蚕食过的幕布,残破而丑陋。
“亲爱的女儿,我没有做错,他虽苍老,但他依旧是众人所望;
“我把你嫁给一位伯爵,你将享受人间所有的欢乐与迷茫;
“他已然苍老,但他依旧是匹无人可以追赶的孤狼;
“放弃你的恋人,来到我们身旁,他虽已然苍老,但他依旧是我们殷切热烈的期望。”
西泽睁大眼睛,模糊地看见一个久远的清晨,曙光微亮在东方,男孩和女孩倚在树根旁,彼此看着发笑,在深悠的午后,老人和少女站在城堡,他们的爱情是那样的神秘,少女幽怨地看着远方,可真奇怪啊,从此以后她不再怨他苍老如冬日黄昏古涩的繁霜。
海森的拳头重重落下,可其中透出的不再是杀意与浓重的死气,反而是一阵淡淡的诗意,以及伴着歌声所产生的欣悦。
凡尔纳呆呆地看着死亡就这样来到了自己面前,就像死神从黑暗中探出身子,镰刀在半空划出一道清亮的弧线,缓缓地搁置在她的脖间,只需轻轻一提,就能切断女孩脆弱的生机。
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
浓重的阴影。
日落灰白。
角落里似乎有幽灵在隐约啜泣。
歌声悄然来至高潮,高昂的女声以悲伤的歌词作为收尾,这段有些特别的爱恋就如此突然地终结,只留下少女站在树下,对着墓碑流下清澈的泪。
“五十七岁,他终为人夫;
“五十八岁,他们的恋爱如篝火般高昂;
“五十九岁,墓草木郁郁苍苍,死亡终止了他的苍老,也带走了我的悲伤;
“我用锡兰纤绒为他编织白色的寿衣,针针相织,泪如泉涌,线线相错,泪如雨倾,悲哀如雪;
“坟墓里住着我心爱的人,也许是命运的捉弄,他终究不再苍老,也不再回应我的撒娇。”
海森的手从身体的这端一直捅穿到另一端,血流如注,内脏碎裂,脏器的碎片自血液流至体外,那是生机的流逝,那是悲哀的雪,那是再也无法挽回的悲剧,那是……死亡。
那是,最让人无言以对,最无法抵抗的死亡。
歌声缓缓消散,幻觉也随之抹去,西泽呆呆地看着凡尔纳,凡尔纳也呆呆地看着海森。
海森茫然地动了动臂膀,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还活着?”
卫斯理低下头,看着贯穿了自己身体的那只小臂,还有源源不断的血。
他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老人竭力用双手握住海森的胳膊,用最后的力气将自己拔了出去。
她如星辰般耀眼,是整个世界唯一的光芒。
那时的卫斯理尚在迷茫,但见到她的那一眼,就像灯塔笔直的光刺入了满是迷雾的海洋,卫斯理顺着光芒爬海岸,从那一刻开始,整个世界便充斥了无法言喻的光。
“博尔扎克……”凡尔纳小姐接住卫斯理老爷倒下的身体,茫然地呼喊着自己爱人的名字,“博尔扎克……?”
“凡……尔纳……小姐……”卫斯理老爷看着她,竟然微笑起来,紧接着他竭尽最后的力气挣扎,将视线放在不远处,已经完全呆愣住的西泽脸
“殿……活……”
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但生机已经悄悄散去,那只手垂下身子,再也没有抬起来。
凡尔纳小姐呆呆地搂住卫斯理老爷的身体,感受着那表面渐渐冰冷的温度,她看着那张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的脸,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就好像下一刻他还会睁开眼睛对她说:“凡尔纳小姐,早好。”
她的嘴唇轻轻地颤抖,终于失声地痛哭起来。
“五十七岁,他终为人夫;
“五十八岁,他们的恋爱如篝火般高昂;
“五十九岁,墓草木郁郁苍苍,死亡终止了他的苍老,也带走了我的悲伤;
“我用锡兰纤绒为他编织白色的寿衣,针针相织,泪如泉涌,线线相错,泪如雨倾,悲哀如雪;
“坟墓里住着我心爱的人,也许是命运的捉弄,他终究不再苍老,也不再回应我的撒娇。”
凡尔纳小姐,卫斯理老爷。
少女,老人。
千金,伯爵。
高傲,痴情。
这段两者身份一直都不对等的恋情,直至最后双方的身份也依旧是不平等的。
生者,死者。
活人,尸体。
她在墓碑前,他在坟墓里。
“也许是命运的捉弄,他终究不再苍老,也不再回应我的撒娇。”
“早好,凡尔纳小姐。”
“晚安,卫斯理老爷。”
晚安。
博尔扎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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