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但这份概要,其诞生的目的,其实一开始并不是赐予炼金之人某些便利,”在看到这里时,西泽的发梢微微扬起,他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忽然产生了某种幻觉,就好像那个男人的虚影一下子浮现在了身后的空气里,携着清澈的巨浪,将世界淹没,洗刷,直至剩下一片空白。
穿着长袍的男人伸出右手,缓缓搭在西泽的肩膀,他苍白的指节似乎透着某种不正常的血色,西泽闭眼睛,因为卷轴末端的所有文字已经全部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那是再也无法被抹去的基石,那是海夕阳升起时留下的一片昏黄,也是迷雾升腾时刺眼的灯塔。
“吾,从一开始,其实只是想以此为吾的孩子提供某些便利罢了,一直以来,便是如此廉价的动力驱使着吾在这条路走下去,”男人的声音在心间响起,“希望他......他们能走这条路。”
钢笔另起一行:“吾的愿望,仅此而已。”
在卷纸的右下角,一个熟悉的名字就写在那里,那用的不是墨,而是某种写下之后就绝不会因时光变幻而抹去的珍贵材料
“伦瑟迈尔斯。”
在那之后是更加沉重的两个头衔。
“漆泽国,余烬之国,荆棘开国之主,迈尔斯皇帝陛下。”
西泽看着这个名字,相当认真地笑了起来。
他真的在认真发出笑声,先是一个怪异的呵,紧接其后的是一声哈,之后是急促的两声哈哈,可笑声在这里便戛然而止了,他将卷轴再度卷起,就连卷尾那闪着光的名字都被盖在其中。
羊皮纸真的很适合保存这种皇帝亲笔。
希恩居然把这样的真货交给了他而不是赝品或者复制品,这份已故皇帝的真迹,先不说内容,就连那末尾的一行字都能在拍卖场里拍到不错的价钱了。
西泽猜到了。
这份卷轴果然也和那家伙离不开关系。
自己的一切都被他算在手里。
从回到王都之后的每一步似乎都被人看在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棋子,被那家伙从头算计到尾,他就算是已经死了也不愿意放过西泽,西泽走过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设想内,再这样走下去的话西泽终究也只能成为另一个他......另一个,更加无能的他。
无能。
失信。
卑微。
脆弱。
如或存或死的幻影一般。
空气凝滞。
西泽伸出手,拿开了幻觉里男人的手掌。
他也许算到了很多,但他绝对算不到的一件事是西泽的成长。
那个离开王都时尚且年幼的孩子,到底去了哪里,到底成为了什么样的家伙,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想法。
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于是西泽的笑声更加疯狂。
羊皮纸燃起了丝丝的烈火。
这在下水道里不知保存了多久的先王真迹,就这样在没落学院里一角的地板化作了片片灰烬,就像传说里化作余烬的那个国家。
西泽放下手里的火石。
笑声未停,却终于带了无比透彻的快意。
他是皇子,他是漆泽国的继承人,他是漆泽先王,荆棘开国之主伦瑟的儿子,他是西泽迈尔斯,厄洛丝是他的姐姐,他的母亲是一个虚无缥缈就和父亲一般毫不真切的幻影,时至今日他与她都已经全然化作了记忆里的泡沫。
第一道枷锁为魔力封印,第二道枷锁是伦瑟棋盘。
大抵从他烧掉卷轴的这一刻开始,他便走了和伦瑟设想完全不同的另一条路。
西泽的这一生大概便是不断找到枷锁解开而后不断重复的过程。
只有在解开全部枷锁之后才能得到解脱。
灰烬在风里消散。
就像西泽身后逐渐透明的幻影。
但西泽的眼睛却前所未有的光亮,他握紧右手,那种不安的刺痛感再也没有出现过。
于是,新的世界,正式从此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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