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如真对门下弟子口气凶恶,有教训意味,可这哪是教训门下弟子?分明是指桑骂槐,意有所指啊。
陈儒风笑道:“道友,小陶苑是我徒儿。”
老太婆朝如真一愣,惊讶的看向陈儒风,随笑道:“不能吧?陈先生谦谦君子,岂能教出野丫头一般的徒儿?”
陶苑止步,面色难看,咬牙道:“这个臭老太婆!简直可恨!”
“嗯?”
朝如真目光冰冷,一瞬间,仿佛天地间陷入寒冬,森森冷冷,亦如九幽,空空荡荡。
“童言无忌。”陈儒风又是抚掌大笑,如春阳融雪,“小陶苑这也是关心我啊,是一个好孩子,特别好,倘若有人想带我徒弟走,我也是有些激动得难以自抑,绝对是不允许的。”
“道友能否理解?”陈儒风又补充道。
朝如真摇了摇头,摆手道:“罢了,不提此事,不知陈先生对定居凤飞小镇可有兴趣?”
陈儒风假装想了想,然后摇头。
此时韦落和陶苑已经拐出走廊,往书斋走去,钟粼光和罗业紧随其后,小男孩龇牙咧嘴道:“可怕!太可怕了!我吓得都要腿软了!”
“我也是……”钟粼光面色深沉,那老太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罗刹、夜叉、老妖婆……
到了书斋,陶苑愤愤不平道:“老太婆凭什么如此嚣张?比黄家婆婆还凶恶!不!黄家婆婆比她好一百倍!”
韦落幽幽道:“凭实力呗,瞧着两个道体、圣体规规矩矩,犹如木头一般,便可理解了。”
“活成她这般,未免无趣。”钟粼光感慨一声。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韦落笑道,“你觉得她无趣,她何尝不觉得你无趣?好了,背后非议于人非君子所为。”
陶苑撇嘴道:“我才不要当君子,我要当面唾弃她!”
韦落叹气道:“她若反唾弃于你,便如狂风暴雨,当场死翘翘。”
“……”陶苑咬咬牙,愈发坚定千锤百炼之心,黄家老婆婆还是挺好的,嘴硬心软,刀子嘴豆腐心,可那什么朝如真,刀子嘴,铁石心肠,当真是相由心生,可怖可怖。
“读书炼心,忘却烦恼。”韦落取了一本古籍翻开,随即便传出朗朗读书声……
……
韦落和陶苑走出亭子的时候,日月门两位女弟子相视一眼,彼此以神识传音交流。
“这韦落看起来平平无奇,芙芸师妹,可为宗门争光了。”
“兴许是深藏不露呢?能让陈儒风如此看重,教导学问,必不简单。”
“哼哼!不务正业罢了。”
“嗯……”林芙芸不置可否,“轻月师姐,祖师太耿直了,我似乎感觉到了陈儒风的不喜,祖师怕是要谈崩。”
“意料之中,无论是邀请陈儒风,还是来瞧瞧韦落此人,都非主要目的,何必在意?祖师想必也不抱有什么希望。”
在此期间,陈儒风已经板起了脸,起身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陈某是不可能去凤飞小镇的,如今已无话可说了,原本还让人准备酒席招待道友,看来是无此必要了。”
朝如真面无表情,悠然道:“陈先生,这是要拒绝日月轮殿的友谊么?”
陈儒风淡然笑道:“男女授受不亲,礼也。日月轮殿皆是女子,且是女子当家,如此友谊便罢了。”
朝如真冷笑道:“原来陈先生瞧不起女子。”
“道友未免有些无理取闹。”陈儒风不欲让朝如真借题发挥,往门口处指了指,“请吧。”
朝如真拄着拐杖起身,迈步走出亭子,顿了顿,说道:“陈先生,我也爱读书,知礼,知纲常,无规矩不成方圆,礼不可废,此亦为大道,望陈先生自知。”
说完,老太婆慢步离去。
两位日月门女弟子紧随其后,亦步亦趋,规规矩矩。
陈儒风突然对朝如真笑道:“道友,中洲诸国朝堂有衮衮诸公跟你志同道合啊!”
“哼!”
远外传来朝如真的冷哼声。
片刻后,陈儒风轻叹道:“简直比衮衮诸公还要刻板,且性格凶悍,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的便是这种女子吧。”
“让那韦落准备好受死,后天我们便去涅月门请教。”
朝如真的声音从院外传入,阵阵激荡,“一个宗门弟子跑来书生处求学修道,有趣有趣,不知能否学到口诛笔伐杀人,嘿嘿……”
声音极大,传入院中便荡开,控制声音波及区域,这是小手段,韦落等人都听入了耳中。
众人偷偷瞥向韦落,见后者神色如常,朗朗读书声中有独特韵律,令人听了心安愉悦。
韦落忽然顿了顿,众人便有意犹未尽之感。
韦落笑道:“诸位放心,我道心通透,得天独厚,什么道体、圣体,噱头唬人,唬死人,说什么天赐,道予,可你们想想,被赐予所得,跟自己奋力拼搏所得,真就是天赐更强?我认为,绝非如此。”
“道祖,何人也?传说尔!不说凌驾大道之,却能跟天道平起平坐了,非天赐,乃自取,还有佛祖,圣祖,魔祖……在古籍记载中,又有几个是什么特殊体质呢?”
韦落拍拍手,让众人回过神来,“说了要镇定,道家清心诀有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不要只是说说而已,否则,就跟读书炼心一样,一直说,一直做,一直做不到,这不是笑话么?”
陶苑忽然举手,弱弱的道:“韦落大哥,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像我师父啊?”
罗业连忙点头,“我也有同感。”
钟粼光亦是点头:“言语磅礴大气,句句珠玑,振聋发聩,发人深省,我竟感觉比陈先生还能教人。”
“仿佛,学识渊博。”陶苑笑眯眯道。
“我未来师父果然厉害。”罗业双手叉腰,得意洋洋。
陶苑看向罗业,昂起脑袋,傲然道:“罗业,快叫师叔!”
“凭什么?”
“韦落求学我师父,有师徒情分。”
“我们各论各的关系,我才不喊你师叔呢,而且,你年纪比我还小呢。”
罗业是死活不愿认陶苑为师叔,即便陶苑举拳威胁,罗业也不为所动。
罗业嘀嘀咕咕说,“即便你是安兰栀,我也不妥协!”
陶苑自然不是安兰栀,强人所难这种事,通常不会做。
跟韦落在一起,就仿佛跟翻版陈儒风在一起一般,偏又能打成一片,让人心安,获益良多,如同良师益友,并且,许多问题都能剖析解答,鞭辟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