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谈甚是投机,直至半夜,方才散去,各去休息。袁正发现圆方不仅精通佛学,而且对儒、道、理、法等诸多学说皆有所涉猎,袁正听得津津有味,只感受益甚多。
翌日,袁正醒时,四处走遍,皆不见圆方踪影,但见供桌上留有纸条,取来一看,纸上略言“袁施主勿怪,小僧见汝熟睡,未敢唤醒,但时辰已至,不得不行。施主若不急于赶路,可稍待一日,俟小僧归来,再与施主深谈。”心想:圆方和尚学识渊博,有此向他学习之良机,自是不能错过,天都山之行,未有约定之日,我又何妨多待一些时日。
袁正在庙里闲了多时,便想此处离城甚近,不如去城里逛逛,打发时间。出了庙宇,来到城下,只见巍峨城楼中央刻着“洛阳”二字。是时城门已大开,城门之下车水马龙,络驿不绝。进入城门,是一条宽逾数丈的街道,街道两边是一座连一座的朱漆大楼,楼顶多半雕龙画凤,楼身亦是极尽奢华。袁正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街道,自是那摊位看看,这店铺瞧瞧,样样觉得精巧,件件感到稀罕,从街头逛到街尾,由一条巷道中拐到另一街。此街商铺虽少,却多了许多跑江湖的卖艺人士。艺人们展示的手段,令人匪夷所思,袁正是百思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办到的。
游了半晌,走了几条街巷,来到一片大广场,广场中心有座圆台,围着圆台坐着一大圈人。袁正怀着好奇之心走近圆台,渐走渐近,一个声音由无到有,从微弱变强地传入耳来,“……人生天地间,有生死,有轮回,有烦恼,以为甚苦,而求所以免之。其有得道明悟者,则知本无生死,本无轮回,本无烦恼……人生天地间,灵于万物,贵于万物,与天地并而为三极。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人而不尽人道,不足与天地并……”听这声音似乎是和尚圆方所发,袁正一阵惊喜,走进人群之中,只见圆台正中坐着一僧人,正在朗声传教,果然是圆方。袁正甚爱听他讲经说道,便坐在人群之中,专心听讲,能悟者悟,不能悟者,默记心中。
日近晌午,酷热难耐,却无一人离场。十余名短袖汉子呼呼喝喝,从不同方向奔上圆台,先登台汉子身穿灰衣,头戴黑帽,睁目叱责圆方道:“贼秃驴,还敢在此宣教?快快滚出洛阳城,否则莫怪我等不客气。”须臾,十余名汉子悉数上台,围住圆方。圆方却不慌不忙,微笑道:“施主莫急,待我讲完这一段,自会出城去。”灰衣汉子怒道:“胡说,你每次都如此说,为何至今仍宣教如故?”圆方道:“小僧今日出城,明日复入城,何曾胡说过?”灰衣大怒道:“你这小秃驴,敢拿爷寻开心,大家给我揍!”话声甫落,未等众汉子动手,一个人影已撞上台,乃是袁正,扯住灰衣汉子后领,奋力一拖,推下台下。复去拿另一汉子,不想对方已然有备,反手一掌,袁正抵挡不住,反被推下台去。台下听众避之唯恐不及,一齐散开。
众汉子撇下圆方,纷纷跳下台,一汉子揪起袁正,喝道:“你这小鬼,为什么与我们作对?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打死你。”圆方虽急,却身无勇力,没一点奈何。正急得没法之时,忽听得一声喝道:“住手!”只见一位黄衫青年男子从听众中挺身而出,年约三十,长得甚是俊朗,身后复走出一蓝衫青年男子和一绿衣少女,男的自是玉树临风,女的亦是长身玉立,美貌过人。
众汉子一齐停住手脚,回顾黄衫男子,灰衣汉子已然爬起,恶狠狠道:“不知死活之人来了一个又一个,我谭藉今日免不得要大开杀戒了。”话虽如此,但众汉子瞧那黄衫男子气势,功夫应当不弱,远非那小孩可比,众目相顾,四散开来,复将黄衫男子围在中间。黄衫男子微微笑道:“想要以多欺少,那可不行,梁兄,轩辕姑娘,在下受人欺负,你们就可袖手旁观吗?”那绿衣少女掩嘴笑道:“你俞波若是收拾不了这些货色,赶紧有多远就滚多远,不要总跟着我。”蓝衫男子爱莫能助道:“轩辕姑娘发了话,在下虽是想帮,却也无能为力了,你就自求多福吧!”黄衫男子俞波故作愁眉道:“二位既然不肯援手,在下只好拼死一搏了!”那黑衣汉子见这三人随意调侃,毫无惧意,必然是大有来头,话语不禁软了,略带三分敬意道:“三位想必也是武林中人,可否请你们别管这件事?三位在洛阳城内有任何消费,本帮可为你们尽数免去。”绿衣少女微微冷笑道:“想用钱财收买人吗?我可不稀罕。这位小师父妙语传教,本姑娘甚是爱听。你们……”指众汉子道:“废话不必多说,带着你的人滚蛋!”
众汉子顿感受辱,皆愤恨不平,在这洛阳城一亩三分地上,从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何曾有人敢当众羞辱他们。灰衣汉子愤怒已极,高声道:“你们这是自寻死路,莫怪我没提醒,我洛河帮岂是好惹的?”一个招呼,众汉子纷纷放开手脚,攻向俞波。俞波双手插腰,微笑间从容趋避,毫无慌急之态。袁正虽受些拳脚之痛,幸喜未得重伤,由圆方下台扶起,同看他们游斗。只见那俞波屡不还手,只是穿插游走于敌众之间,任凭众汉子呼喝连连,拼尽全力,竟不能碰他分毫,真正是潇洒之极。袁正羡慕中暗叹:我若有此本事,早把严老胖那老恶棍打死了。
俞波笑道:“你们看出这些人的武功路数了没有?”绿衣少女嗤之以鼻道:“怎么没看出?不过是解千愁的拿手功夫震山拳和开山掌。解千愁似乎并未藏私,全教了他们,但这些人修为尚浅,如何懂得上乘武功的精义?只学了点皮毛,就敢出来欺人。”俞波道:“明日便是解千愁的六十大寿,我们皆为祝寿而来,若是揍了他们,明日怎好去见解千愁解老爷子?”绿衣少女道:“无妨,是他们以多欺少,我们不过是被迫还手,此处人数众多,皆可为证。”俞波道:“姑娘所言甚是,他解千愁管教帮众不严,致使他们以众凌寡,我明日定要向他讨个说法。”说完,身形稳住不动,众汉子一瞧皆喜,趁机一拥而上,不料黄衣少年双臂上下飞舞,臂影重重,众武生尚未瞧清,每人脸上皆着了一拳,脸上肿得好似挂着蜂巢一般。蓝衫男子鼓掌笑道:“天都派的纷飞拳果然了得。”话刚说完,即被绿衣少女白了一眼,嗔责道:“用得着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