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听起来隐隐中有股威严,令人不得小觑。二人回头观瞧,只见一名贵公子模样的人站在他们身后,他身穿服饰颇具孔雀国的特色,色彩斑斓,但这些颜色在一起又不显俗,更增贵气。
此人天生异像,皮肤极其苍白,近乎憔悴,手拿折扇挡在头顶,似乎颇不喜阳光。但他一双眼睛在折扇的阴影下,熠熠生辉,让人只看一眼,便再也无法忘却。
凌长风颇为狐疑,微微一拱手,“在下是玲珑阁弟子,这位师傅则是少林派的。敢问阁下如何称呼?”说罢,非尘朝着那人做了个佛礼。
那贵公子倒也是个休养极好的,双手合十,也回了一礼,念了句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原来是玲珑阁凌长风大侠和非尘大师二人光降敝所。令小王此间蓬荜生辉,不胜感激。”
凌长风心念一动,朗声道,“不知是孔雀国白孔雀圣王子殿下,是在下失礼了。”
非尘的心思转动得倒是没有凌长风那么快,但他二人搭档行走江湖已久,知道自己与此人武功虽在伯仲之间,若论心思缜密,自己却是大大不如,是以也跟着道,“贫僧失礼了。”只是心中仍然好生奇怪,孔雀国虽然是天南小国,但这人终究是一国的王子,出门怎么会连一个随行的随从都没有。
“小王生性爱静,是以出门不带随从,也不爱摆架子。孔雀山庄虽然与王室多牵连,但终究也是武林一脉,在下虽为王胄,却也是山庄弟子。二位不必如此拘束。来来来,小王替各位引荐几位好朋友,大英雄!”说罢,他折扇一收,揣到怀里,上前一手拉住一人,便往铜雀楼里带。
非尘是个混没有心机的,凌长风却是有心试一试此人功夫,他左手被这位大王子抓住,不动声色地使上几分内劲,却见这位大王子殿下笑眯眯地、不动声色便将这内劲化解开来了。心中不由得暗暗吃惊,自己成名已久,此人虽贵为王胄,却不曾在江湖走动,今日稍加试探,却是一块石头扔进了大海,探不出个深浅来,不由得暗暗感慨,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了。
待得白孔雀圣王子领着二人跨过大门,进入了铜雀楼,饶是凌长风出身于和皇室颇多牵连的玲珑阁,也不由得惊呆了。
似寻常王公贵族,做些雕梁画栋,布置些假山小谭,也就是了。这铜雀楼却颇多不一样,比起寻常贵族的庭院,更多几分活力,寻常的花鸟鱼虫,一应俱全。更难得可贵的是,无论走到何处,都能看到有蓝孔雀,这些国鸟四散走着,步伐优雅,不时地抖一下尾羽,每抖落一下,便似乎能看见一阵耀眼的光芒,或者时而开屏,便引起门口客人的声声赞赏。
只是白孔雀圣王子穿得不见荣华富贵,又无人跟随,那些客人只是多看了一眼他,便转身去逗弄那些奇鸟了。他倒也不生气,只道这些人应当是新来的客人,还不识得自己毕竟自己是此间主人,每日露面,应当是此间所有的人都应该认识自己才对。
绕过入门的屏风,才见此间会客之室,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铜雀楼楼分六层,正中间是一个天井庭院,环顾四周窗台,座无虚席,满堂的江湖客,都痴痴瞧着庭院的正中央。
说是庭院,却有惊皇山庄的花园那般大小,水潭假山,自不必说,除此之外,还栽有一棵年轻却挺拔的绞杀榕。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则是假山树梢,皆落着美丽的孔雀。这景色正中央,则又是一个四方的台子,台子中间几名女子伴随象脚鼓的乐声翩翩起舞。
南疆之舞,同中原舞蹈大相异趣,此地盛产国鸟孔雀,孔雀身形优美,当地便效仿孔雀身姿,钻研舞蹈。此刻在庭院中间的舞女们,舞的便是代代相传的孔雀舞。
凌长风和非尘一时之间都是看得怔怔出神,凌长风只道玲珑阁乃是天下第一的武林势力,自己还进宫觐见过当今圣上,参加过宫里的宴会,只道大楚王室的歌舞已可堪称天下一绝,此时看到南疆舞女的优美身姿,却又是一番风味了。
非尘心中所想,却是大相径庭。他心中暗忖,“方才在门口所见孔雀圣鸟,姿态优美。人不是鸟儿,无喙无爪,无羽无冠,偏偏这舞蹈看上去为何又能和圣鸟如此相近呢啊,是了,要领便在那膝部、手部、肘部的点点起伏。人非飞禽,但所相似者,在意不在形,与武学一道似乎颇多相互映照之处”一代武痴,不知不觉,思绪却又不知不觉转到了武学一道上去了。
直到此时,才有几个眼尖的人看到了白孔雀圣王子,顿时有人高声道,“是圣王子殿下,是圣王子殿下!”随着这声高喊,立刻有几人遥遥向圣王子行礼,那带头的人更是又高声道,“来,咱们敬王子殿下一杯。”
白孔雀圣王子只是礼节性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显然对于这些人,他并不放在心上,转身说道,“二位贵客,还请落座。”
凌长风和非尘对视一眼,却不知座在何处。
圣王子仍然只是淡淡一笑,折扇轻展,说道,“二位,还请落座。”
凌长风狐疑地看向楼梯那边,却只见一个驼背的叫花被打了出来,几名奴仆将这驼子架到门口,喝到,“这楼梯是给贵客下楼的。你这叫花子是哪里来的,也想上楼?!”
那驼背的叫花被几名仆役摔了个马大哈,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嘟囔道,“什么英雄大会,你们这些个狗腿子狗眼看人低,有钱便是英雄,无钱便是狗熊了?”
“你?!”其中一名奴仆眼见驼子出言不逊,伸手便要打,却被圣王子拦住了。
“东林,这位英雄说得极是,咱们办这英雄大会,便不得小觑了天下英雄。”
奴仆东林认得出是主人,行礼说道,“殿下,殿下,您叮嘱过的事情,小人怎么会忘呢。但您定的规矩,上楼的贵客不得使用楼梯,须凭得自己的本事。可这要饭的连一点武功都不会,怎能上楼?”
圣王子长笑一声,说道,“东林,此言差矣。”说罢朝着那驼子微微一拱手,说道,“这位老兄对不住了,小王御下无方,还请用过几杯酒水。”他嘴上说得虽然客气,手做“请”的姿势,指向的却是一楼的位置。
凌长风顺着圣王子的手向一楼的位子看去,只见这些人大都是脸生的人物,再往上看,二楼偶有几名见过的人物,可都是不大相熟,再到三楼,却是限于角度,只能看到靠近窗台的几个人,却大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来。
那驼子显然已经是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突然坐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指着圣王子的鼻子骂起来,“你这白脸小儿,瞧不起我驼子怎地!我驼子一生颠沛流离,就是个苦命人,老了老了还要受你这个小白脸欺负,驼子我不留在此处啦!”
他如此耍起无赖来,倒是让圣王子脸上微微一红,感到几分气恼,又有几分尴尬,他只能抱拳还礼道,“前辈,在下眼生,又少有在中原武林走动。不知道您是何方高人,还请赐教,晚辈也好给你安排座位。”
折戟归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