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沙族人,很容易就接受了海迪希的谎言,相信穆尔吉特并不能战胜希兰瓦尔,那只是希兰瓦尔的一时谦让。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这种信仰可以让他们免受来自长耳人的报复——实际上,他们却没必要这么担心。
因为就在艾尔泰乌斯死后,其子嗣就将长耳人重新建立的帝国分裂成了三个王国。艾尔泰乌斯留下的宝贵遗产,让他的儿子们都不肯放弃。见识到王族的丑恶嘴脸后,拉蒂亚宣布洛维希尔独立。长耳人的帝国终究不复存在。
在此之后,在兽人南下分割长耳人领土之前的百年中,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这件事颠覆了所有神职人员一直以来的理念——神明,只是为了平衡诸族的手段。
海普兰,那个本该是海迪希生造的神明,那个号称统领诸神的王者,从圣城为他建造的宝座上,走了下来。
幸运地,那是一个夜晚,目睹这一幕的只有当时的教皇海迪希与三个主教。
不幸地,在此之后,那些为人所信仰的神明,一个个走出了自己的神殿,去拥抱这个世界。
海迪希发现了,而后他也向圣教会的后来者证明了,一切神祇都是诞生与人类的信仰之中。而他用以证明的,就是四大元素神明,毁灭之火,隐秘之风,坚固之土,生命之水。可惜,他自己没能看到证明完成的那一天……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既让人信仰神,却又向人证明神是不存在的。我们害怕,也许某一天会出现一个如同海迪希一样智慧的人,或是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个事实——神祇源于人类的信仰。”格里戈有些口干舌燥,不过他带在身上的水已经喝完了,一路上还未看见什么河流,没有补充水的机会。
“但这似乎没法解释邪物或者精灵的存在?”冗长的故事没能搅乱维克的脑子,这些故事大多数来自历史书,而与历史书不一样的地方,很容易就被维克挑拣出来。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些古怪,于是询问牧师:“加纪尔和拉蒂亚的诞生都早于神祇,而就算是四个世纪之前诞生的加纪尔,也算不上是最古老的精灵吧?”
“树精灵大概只是一种罕见的自然现象,不过也与神祇类似,只有那些足够古老,足够巨大的树,有资格孕育树精灵,而这些树往往会被人类膜拜。”格里戈继续说道:“至于我们在降临附近看到的那棵树……我没法解释,大概是巫师们的魔法影响了那周围的环境吧。”
“那邪物呢?”
“邪物的诞生通常与一些传闻相关,比如某地有野狗将坟墓下的死尸刨出,却被人认为是死者苏生,那么此地就可能产生一个有关的邪物或者异常——异常是不存在实体的现象,长期的异常有可能会发展成一个聚合体,那就是邪物。
“除此以外,邪物还常常诞生于巫师或者怀怨者之流的尸体中,前者是因为其身体常年受到魔力冲刷,发生了变化,而后者则是因为临死前的情绪达到了极致,即使只是一个人的意志,也能与相当数量的人类相匹,由此能够诞生邪物。”格里戈砸了砸嘴,咽了咽已经干涸的唾沫。
维克大概了解了,同时产生了一种怀疑:也许这个世界和自己脑海的世界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中。
这个世界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精神具有第一性的世界,而另一个世界在多种证据表明下,还无法证明不是一个物质第一性的世界。
不过,在魔法出现在他的认知中之后,维克就已经不抱有唯物主义的世界观了。
现在,维克总算是完全理解了,为什么圣教会在做着自相矛盾的事情。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告诉平民,神是存在的,但是不能够让有资源,有信息而且更聪明的贵族发现这个事实——这当然不可能,显然,麦格斯就知道这个事实。
但是,这个事实也只是为了隐瞒另一个事实,一个只有神职人员了解的事实。至于让神职人员得知,也算不上是多么不安全的事情,因为神职人员就是既得利益者,他们没有必要出卖自己的利益——圣教会的资产虽然不比卡斯提亚帝国,但是让神职人员们过得舒舒服服的还是可以的。
当然,神职人员中也不会缺乏那些有信仰的人,他们会坚守初心——用宗教为世界带来和平。他们的存在也使得圣教会可以不断地讨伐、收聚整个龙廷范围内的邪物或是神祇。
听起来,这个世界上,圣教会才是正义的一方。
维克不禁有些心动,成为牧师似乎……也不坏。
这时,维克又想到了另一个话题,他蛮好奇的话题:“格里戈牧师,如果是这样的话,圣教会的新鲜血液又来自哪里?”
“虔诚的信徒中挑选,圣教会的孤儿院中的孩子,以及像你这样卷入邪物事件或是异常中的人……当然,通常我们对贵族的手段是保密协议,但你比较特殊,你已经成为了一个异常。”饶是口干舌燥,格里戈还是知无不言,这大概和他过去的职业有关。
“那你呢?”维克睁大着双眼看着格里戈,脸上写满了好奇。
“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格里戈顿了顿,咳嗽了两声,向马车外瞥了一眼,然后说道:“不过现在,我需要喝水。”
他看见了一条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