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菲踏着轻快的步伐穿过了枯萎的花海,双手从凋败的花叶上拂过,仿佛没有意识到环境的剧变。
她还处于三种鲜花齐齐盛开的夏日盛景之中,享受着迷眼的花海与醉人的花香,而不像是做梦人一样进入了最凛冽恐怖的北境寒冬。
乌云不断地迫近地面,似是要将世界挤成碎片一般。
骤然袭来的寒风吹散了已经残破的花枝,卷起漫天的枯叶与败花。
霎时之间,玫瑰纷纷坠落枝头,只留下了鬼爪一般的漆黑枝条;百合如同老人褶皱的皮肤,在风中被撕成一条条碎片;鸢尾只余下修长的枝条,与宛如生锈铁皮一样的叶片倾倒满地。
罗菲却还视若无物,俯身亲吻身旁的已然不存的玫瑰。
维斯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与罗菲世界的割裂,即使在曾经作为他人的旁观之中,他也没有这种明显的感觉。
(这已经不是一段记忆了,这是梦境)
罗菲像往常一样,穿过了花海,走进了森林,到了木屋旁,轻轻用指节扣响了半掩着的木门。
只是这一次,无人应答。
罗菲没有等到回应,再次扣响了门。
虚掩的木门发出吱呀的痛苦叫喊,将缝隙扩大了一点,让罗菲能够看见木屋里摆放的小桌,就是她与学者用来喝茶的那个小桌。
原本也不算干净的小桌,现在似乎覆盖了几个黑点,就像是霉菌一样。但又与霉菌有所不同,在屋内不知从何而来的光芒照耀之下,这些黑点泛着点点红芒。
“抱歉,有人吗?”
罗菲推开了门,同时第三次将指节扣在了门上,发出笃笃的响声。
如她所想,依旧没有人回应,这里就像是森林一样静谧,一如此处本该有的样子。
罗菲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并非是不忍打破此时的宁静,而是不敢在这种死寂中发出一丝声响。这里让她回忆起家族城堡的夜晚,那是和此时一样的寂静。
走进了木屋,熟悉的环境没有让罗菲更安心,微妙的不同之处反而让她不安。
木屋中的陈设与她记忆中别无二致,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只有一个用于摆放草药与书籍的立柜,一个用于储存物品的木箱,一张木桌和几张与之配套的椅子。
不过此时,一个身影趴在木桌一旁,闪烁着暗红光芒的半凝固液体从木桌一足一直延伸,直到渗入没有完好贴合的木板地面的间隙之中。
这是学者,他死了。
尽管割裂感仍旧存在,但此时,维斯与罗菲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悲伤,痛苦,迷茫,疑惑,愤怒,最后再到担忧,难以抑制的担忧。
玫瑰和百合,她们在哪?
罗菲带着一丝悲伤与歉意绕开了学者的尸体,然后前往了木屋的其他房间。也许,此时她会祈祷,不要再让她看见同样的画面了,即使是什么也找不到,那也要好得多……
有些事,早有预兆,不会随着人们的祈盼而改变既定的事实。
当罗菲跨进木屋的其中一个房间,她来到了一片密林。
灌木与乔木各自疯狂地生长,一个连同草本植物一起掩藏了地面,另一个则凭借自己的枝叶遮蔽了天空。入目的是无边的深绿色与棕灰色,以及少许点缀其中的其他色彩。
但罗菲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红色与白色,那是玫瑰与百合的颜色。如她们热爱自己的与花相似的名字一般,她们也热爱自己与花同色的衣裙。
罗菲在密林中奔跑起来。
此时,罗丝正躺在茂密的草丛之中,身上插着一支精美的羽箭。玫瑰花一样红的衣服被羽箭染成了黑色,在漂亮的衣服上留下了难看的污渍。
莉尔则在一边,愤怒地捶打着两个青年。
一个青年穿着一件有着独特桃红色的狩猎服,左手持着一张短弓,腰间挎着一柄短剑,和一个装满精美羽箭的箭袋。服装上有一个盾牌型的纹章,纹章被十字划分为四个区域,分别用金色与蓝色填充,十字的中央则是一只巨龙的左侧脸。
而另一个青年,则藏在黑袍之中,看不清脸。
小姑娘的捶打,无论她再怎么愤怒,都不痛不痒,不过就像是蚊虫的叮咬一样,没什么伤害,但是令人烦躁。
华服青年一脚踹开了莉尔。
莉尔飞进了灌木丛中,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看见灌木丛的轻轻摇晃。
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
罗菲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幕,可这里对于她来说,还是太远,她没有办法去拯救莉尔。但在愤怒支配下的她能够完成她的报复。
另一条未经实验的咒语从罗菲口中冒出,这时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成功预测。
这是一条火焰咒语。
作为威力最强大的咒语之一,火焰咒语的失败惩罚也是最惨烈的。火焰咒语施放失败,运气好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如果运气不好,火焰就可能在任何地方燃烧起来,手上,衣服上,甚至是体内。
不过罗菲没有失败,简短的吟唱带来的是强大无匹的两道火线。
晦暗的密林被这两道划过的火线的光芒填满,藏于黑暗的飞虫与无害的走兽纷纷往四处逃窜,只留下两个人类青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恐怖。
“当心。”黑袍大喊一声,躲开了朝自己飞来的火线,同时挡在了还未发现这一切的华服青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