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仍未散去,雨水从天而降,敲打着树叶与杂草。
在这种天气下,熊熊燃烧的烈焰十分引人注目。这是一团烧穿了一切晦暗的阴影,钻进了每个人的眼睛中的炽烈火焰。
如果说黑暗中的火光不合适用来形容它的存在,那么说是阴天中偶得一现的日光想必会符合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心中所想。
刚才,还没有人关注着古树另一边格里戈与少女的战斗:秘卫们紧紧盯着压迫感十足的蜘蛛邪物,希望帕里斯牧师为他们复仇;多伦骑士的眼睛紧随着蜘蛛邪物,等待插手的时机,可是战斗结束的太快,他没有等到机会。
而现在,当所有人随着帕里斯的动作向格里戈那边望去的时候,战斗却已经结束了。
“那是什么?”这是多伦今天最大的疑问。
蜘蛛邪物对于他来说,可以看做是一种怪物,只有最后的幻影有些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不过把这一切看做是怪物的能力也未尝不可——就像巨龙会喷吐烈焰、酸液和毒气一样,就像牧师会有圣光笼罩一样,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事情。
那么,什么是不自然的东西?
一个浑身燃烧着烈焰的“怪物”。
火焰是大自然中除了闪电之外对野兽伤害最大的东西。如果能有幸看见一只浑身着火的巨龙,不需要怀疑,若是不能及时找到足以熄灭火焰的水源,它的生命必然会迎来终结,就算是满肚子火的红龙也是如此。
红龙在岩浆里洗澡的桥段,只会存在于文学作品之中。
绝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之中!
秘卫们则比骑士好上许多,他们虽然很少见到这样的存在,但是在秘卫的组织里,对牧师和巫师的所有物与合作者,时有耳闻。
一个邪物在本应被消灭的情况下,与一个主教签订了契约,成为了主教的奴仆。
它成为了第一个被圣教会利用的邪物,在此之前,圣教会只会利用无意识的异常,而将有自我意识存在的邪物消灭。当然,最为主要的原因是,绝大多数有自我意识的邪物都曾残忍杀害过大量人类,而它,第一个遇见的人类,就是一位主教。
在传闻中,那个邪物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那火焰并非是在它身体上面燃烧,而是它本身。
对于了解内幕的人来说,在千奇百怪的邪物与异常中,它不是最奇怪的,但是对于并不了解的人来说,它大概是视觉冲击最强的一个。
和帕里斯说的一样,格里戈有这个邪物保护,就像是在战场上驾驶着一辆无坚不摧的战车。
不过这辆战车的自我意识过于强大,导致驾驶者反而成为了被动的一方。
火焰邪物用自己的身体将骷髅头彻底洗涤了一遍,留下了一块焦炭,扔在了地上。然后它对着坐在树根边上瑟瑟发抖的牧师说道:“跟上,你不能离我太远。”
格里戈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像是抽搐一样地点头。
同样是邪物的少女,在火焰邪物面前似乎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火焰与另一个牧师相继朝自己走来,蜘蛛邪物凶狠地露出了牙齿——人类的牙,蜘蛛的螯肢一直没有收回去过。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你生前一定是个颇具智慧的女巫,所以才能诞生你这样擅长诡计的邪物。”帕里斯在收剑回鞘之后,转身走向被自己丢下的经书,“但是,你不可能战胜它……不,祂。祂从‘毁灭之火’那里得到了超越一切邪物的力量,可以说,祂是毁灭之火的从神。”
几团火焰从远处射来,围绕帕里斯身周,以地上的杂草为食。
“你认为你能在祂的眼底对我发动进攻吗?”帕里斯看着火焰阻断了蜘蛛邪物向自己发动的攻击,“圣教会的诸神能够将我,一个凡人,提升到与你平等的高度,更不要说祂了。
“如果再不使用你的魔法道具,恐怕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蜘蛛邪物无功而返,立于帕里斯旁边,只能隔着火焰看着这个牧师,呲了呲牙,说道:“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懦弱地依靠道具吗?”
帕里斯面带一丝惊愕,不过随即恢复如常。无论如何,等到从神的带来,一切都会结束。
阴霾的天空下又多了几道不合常理的火焰,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火之从神缓行而来,雨水滴落其身化作青烟,泥地背负其足变为焦土,一个牧师紧随其后,亦步亦趋。
在祂路过被已死邪物放置于地面的蜘蛛茧时,随手一挥,如同燃烧的蜡烛,冒过一丝黑烟,蜘蛛茧熔化开来,露出了其中的存在。
较小的那个中,是一个残缺的人类。似乎与正常的人类不同,这个人类是先有了骨架,才开始生长肌肉与皮肤。此时,其手臂与小腿上还有肉芽蠕动,攀着灰黄色的骨头一点点生长。尽管这具骸骨的头脑还未完全长好,不过还是能够看出,它在睡觉。
“邪物。”火之从神冷哼一声,轻蔑地挥手。
骸骨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从心口部位爆发的火焰吞噬,连带着包裹它的蛛茧一同成为地面上的一块焦痕。
而另一个蛛茧中,却是一张格里戈熟悉的面孔。
“等等!”格里戈连忙喊住了正准备再一挥手的火之从神。接着他感受到了来自从神的视线,格里戈后续的话语声越来越小:“这是一个巫师……”
火之从神蹙眉——如果祂有眉毛的话,放下了手,继续向最后一个已然疯狂地向自己冲过来的邪物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