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发一通骂,不但吓住了李二狗,李敏和陈世芬都止了哭声。硕大院子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这个李铁柱这个出了名的暴脾气老丈人,俱怕惹怒了他引来麻烦。
陈世芬见着父亲兄弟,忙用衣袖擦去泪水,起身喊道:“爸,你们来了。”
陈一发不理女儿,却看着死去的女婿,只见李铁柱的老衣给李二狗的泪水打湿了一大遍,伸手一巴掌打在李二狗脸上。又是骂道:“你家妈卖批,看你也像个男的,眼睛水比他妈婆娘还多。”
李二狗天不怕地不怕,父亲骂他他要顶两句,打他他要迈开步子跑。可在外公面前,却是腿脚无力,眼睁睁看着巴掌打到脸上留下一道红印,火辣辣的痛感刺激着神经,让李二狗在大热天打了一个冷颤。
他要敢跑,跑多远四个舅舅都会把他抓回来,到了那会,痛苦绝对是翻倍的。
精神上痛苦,只是一时半会,肉体上的痛苦却很持久。
李二狗还能清楚记得七岁的时候,去外公家玩,不小心用火机点燃了干谷草堆。结果被陈一发吊在树上两个小时,脱光衣服打得手上脚上身上俱是皮开肉绽,两个月之后碰到伤处都还有强烈痛感。
打小就听说外公何等厉害,真正体验之后才知道什么是恐怖。所以无论什么样的巴掌打在脸上,他都只有安安稳稳的受着,还得祈求他老人家不要失了准头,一定要打在脸上。
陈世芬听到父亲骂脏话,只觉面红耳赤。瞧见陈一发把怨气撒在儿子身上,怕他老人家收不住手,来不及计较,忙抱住他老人家的双脚,喊道:“爸,你不要打他,是我的错,你要打你就打我吧。”
陈世杰道:“三妹,不是你的错,是那狗日的开大车的错。找到他人没得,他要拿不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打断他狗日的腿。”
陈世杰是陈世芬的大哥,膀大腰圆,一身蛮肉。比陈一发硕大的体格还壮三分,说起话也是面无表情,声音自是粗旷。
李敏瞧着这父子五人黑着脸,目露凶光,自顾自的离开,就怕殃及池鱼,万一打着自己可怎么办?像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挨到碰到都只能自认倒霉,要找他们要说法,怕不得被打个半死。
陈世芬知道兄弟们说话再狠,都要老头子发话才敢行动,抱陈一发的腿不由更加用紧,箍得死死的。“已经被关起了,他家人说砸锅卖铁也会给我们一个交道。”
“这还算句人话,还有点良心。”陈一发被女儿抱得死死的,终究是老胳膊老腿,感觉有些血脉不通,望着女儿道:“你抱住我干啥子,还不快松手。”
“你不要再打狗儿了。”陈世芬不怕老头子的目光,四目相对,毫不退缩。
陈一发道:“我没事干啊,我打他做啥子?老子要打他,你抱住我我也是一样的打,他还敢不把脸伸过来?”
李二狗闻言不由自主的往陈一发身边靠了过来。
陈一发目光瞟着李二狗的举动,回头盯住他道:“你龟儿到底是不是李铁柱的亲儿子,一把软骨头,能不能像你爹那么硬气一点!”
他当年愿意把女儿嫁给李铁柱,就是看中李铁柱怼天怼地的牛脾气,做事的那股子狠劲。当然李铁柱也没让他失望,一个人撑起整个家,让妻子儿女有吃有穿有学上。
若要找出一点不满的地方,就是李铁柱在床上不能干,播下的种子长出来的都是女儿花。唯一的儿子长得四肢发达,却有一点孬,缺少霸气。
如果不是这么早离开,他一定要让李铁柱生第四个孩,在农村人丁单薄是要受欺负的,他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受欺负。
陈一发今天过来,带上儿子就是来给女儿撑场子,否则靠她如何能办好这场丧事,如何能让李铁柱风光离去?但是入场他就不满意,一个破塑料棚能当李铁柱的灵堂?
陈世芬瞧老头子神色不似有假,松了一口气,也把手松掉。又对儿子道:“还不快去把书包放下,把脸洗了。”
李二狗得了命令,逃离苦海一般,撑起身子也不和舅舅们打招呼直接跑回屋。可算远离这个老煞星了,却不知接下是谁要倒霉。
陈一发环视场中诸人,没有看到亲家公李国发。两人名字中都有发,他的发是发财的发,李国发的却是发丧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