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居周王府的朱伦奎不知道城头战况如何,但那听着像是在天际滚动的隆隆炮声告诉他,一定很惨烈。
开封城很大,而守军只有数万,但乡勇却有不少,所以自打李自成开始攻城后,因为此前整军备战,训练乡勇,修筑悬楼等一系列措施,也没听说那座城门告过急。
城内的粥棚依旧在施粥,张贴再多布告,说再多安抚民心的话,也不如填饱肚子来的实在。
陈德告诉朱伦奎,李自成的主攻方向是西门。
朱伦奎不知道李自成攻打西门,是因为他之前在那个地方耀武,失去了一只眼睛的缘故,还是他认为上次已经把西门的城墙拆得差不多了。
由于目前还没有罗汝才大军的动向,高名衡也不敢把防守重心放在西门,不过安排陈永福去西门驻守的举措,倒是有点耐人寻味。
至少李自成派人出来劝降,陈永福可以让他回去问问李自成,另一只眼睛还想不想要了。
朱伦奎多半是没机会亲历战阵了,然而即便是目前这种开封被围城的情况,他依旧收到了宋献策的手书。
信上,宋献策没有提及援军的情况,而是建议朱伦奎杀一个人。
李自成的谋士,李岩!
宋献策只交代了一点杀李岩的理由,此人龙虎鸿韬,深明大义,有辅佐李自成夺取天下之志。
同时,宋献策还告诉朱伦奎,让他不必有李岩死后,李自成就打不进京师的顾虑。
这一点依旧只用了一句话:如今的朱明已病入膏肓,而朱由检又无力回天,想要推翻他,牛金星之辈足矣!
简而言之,李岩既能助李自成打天下,又能助他坐天下,而牛金星,只能助他打天下,所以,李岩必须死!
宋献策本来想暗中联合牛金星除掉李岩,因为如果要说牛金星最忌惮谁,无疑是名声比他好,才能也比他出众,又深得李自成信重的李岩。
但宋献策也说了,牛金星这人阴险狡诈,最主要的是,此人算是为数不多知道他才能的人,所以计除李岩一事,更适合由朱伦奎出面。
而朱伦奎需要做的,就是找到牛金星埋在开封城里的暗桩,让他们把自己想要除掉李岩的意愿告诉牛金星,如果牛金星也有这个想法,就可以派人去找宋献策。
朱伦奎要做的不多,就是露个脸,告诉牛金星杀李岩是他的意思,而宋献策只是按照命令行事,至于怎么杀,就不用朱伦奎操心了……
“王爷,西门战事吃紧,家父让下官过来恳请王爷把周王的旗帜插上城头,以激励士气!”
“本王摆在城头的金银珠宝还有多少?”
“回王爷的话,还有好几箱呢,贼寇就冲上了一次城墙,还是利用大炮掩护,结果短兵相接,根本不是将士们的对手,为此,有些将士拿不到银子还不乐意,嚷嚷着要出城迎敌!”
陈德说的很轻松,但朱伦奎却不认为这种情况下,还需要鼓舞士气。
他挑眉道:“都冲上城墙了?”
陈德见被识破,有些尴尬道:“李贼亲自督战,这次连城砖都不要了,敢退回去就杀,贼寇攻势太过猛烈,守军有些招架不住。”
朱伦奎点头道:“李贼不是寻常贼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只要挺过今日,后面就该他头疼了。”
“王爷高见!”
“还有什么情况吗?”
“受伤的将士太多,军中的大夫恐怕不够。”
“那就从城里招募大夫,本王的府上这些年收集了不少药材,待会本王都让人送去西门,只要能守住就行。”
“开封有贤王如此,定不会重蹈洛阳之覆辙!”
来周王府之前,陈德就知道朱伦奎会满足他的所有要求,倒也没表现出多大意外。
“家父说现在王爷的安危胜过一切,让下官就留在王府保护王爷。”
听闻此言,朱伦奎放下茶杯,说道:“王府尚有五百护卫,本王这边不打紧,倒是城内的秩序如何?可有李贼埋下的暗桩制造混乱?”
“抓到了十几个躲在一户院子里,从城内往城外挖地道的贼寇,已经挖了好几个月,要是再继续挖,说不定真让他们给挖出城去了。”
“为何这么久了才发现?”
“要说起来,能发现这伙贼人,还得多亏了那里的街坊报官,这些贼寇也是蠢的,十几个大男人成天关外屋子里,只要是个人都会觉得蹊跷,就是李贼没来之前不怎么在意罢了。”
“都招了吗?”
“刚开始嘴硬,后来我们把锦衣卫请了来,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反正最后都招了,是牛金星的人。”
“这么巧的吗?”
朱伦奎觉得好假。
“王爷可是想知道他们招了什么?”
陈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