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立二字是渊亦是巅,自祖师杜立心执掌牛耳始开辟有教无类先河。
寒门贵胄共坐一堂,共读一文。
匪儿官子同处一室,同鉴一章。
不拒大奸大恶,不揽善仁志义,凡求学者有三分悟性皆可入门户,只要完成天下行走便内院学子,可观所有藏书以及长生法门。
三省殿,殿门向东,迎门而入可见数十席听课座次,与之相对是正堂一张长条木案,案放着一把戒尺,尺旁是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水,抬目可见正堂大匾,书写苍劲有力的四字:一字之师。
触类旁通是历代弘立院主最喜欢的育人手段,从一开始便不限制学生的自我认知,仅从侧面提携个中道理,让其举一反三达到育人成果,且学子心中也有自豪之感。
“太平,归来了!”
正堂一侧青帘后传了幽幽之声,这声音有一分喜,也带三分哀。
帘子轻撩,一位老书生从卧榻走出,这位老先生与杜太平有几分神似,修长的胡须延伸到胸膛,手中拿着一本古籍,那青衫已经洗的发白,撩袍处尚有几个补丁。
杜以弼几十年如一日的穿着这青衫,更像是个寒酸老书生。
“父亲大人。”
杜太平见了父亲十分羞愧,连忙撩袍下跪。
“不必拘礼了!来坐到为父身旁。”
杜以弼一生注重礼节,行事作风都要合乎礼法,今日却席地而坐异于往常。
“父亲,孩儿不孝!请父亲责罚。”
杜太平不敢起身,向前跪走的两步,从案双手拿起戒尺,与往常一般等待父亲严厉的责打。
“为父言传身教于你二十载,今日也便就不打了,且抬起头来,让为父好好看看你!”
杜以弼双膝盘坐将古籍放在腿,满面笑容的看着儿子,这是他第一次在儿子面前露出笑容。
“父亲,孩儿知错了!”
杜太平对父亲的反常十分恐惧,从小到大他便不敢正眼直视家中长辈,杜家的家规传到杜以弼手中格外严厉,皮开肉绽也是常有的事。
“听闻认识了一位姓聂的姑娘,她待你可好?你娘亲若是知道了定会十分高兴。”
南国先皇一生有两个女儿,长公主朱秀仪嫁给了天下行会主君赫连大宝,次公主朱秀芝便是杜太平的生母,两位公主都是秀外慧中的人物,但皆红颜薄命早早便离世,让人惋惜不已。
杜太平看着父亲苍老的容颜,不知该如何说出这离经叛道的话语,一切归于沉默,低头不言。
“平日里为父只教你书籍文本着实是为父的错,今日为父便于你讲一个关于情爱之事。”
杜以弼满目慈爱的抚摸着杜太平的额头,此时恋世道与杜藏主走入了三省殿。
杜藏主看到这情景立即前拿起杜太平手中的戒尺,狠狠地抽打在杜太平的背部教育子侄。
“你这不孝子!大伯我今日要活活打死你!”
杜藏主看似严厉,但下手极有分寸,只伤皮肉不伤筋骨,血液很快染红了杜太平的后背。
杜以弼不言,恋世道也不语,二人就这么看着杜太平咬牙忍受戒尺。
最终,杜以弼还是开口了。
“兄长莫再打了,我意已决,就算兄长打的再狠也无济于事。”
杜藏主一听停了手中的戒尺开口为侄子求情道:“二弟,太平尚且年幼,心性不稳出了岔子也情有可原,二弟为何……”
“兄长莫在言,禅师与太平且随我来。”
杜以弼起身将古籍放在木案,迈步向书圣后山走去。
三人过了数十个亭台楼阁到达后山,后山荒芜长满了杂草,在山丘处有一座小塔。
塔前石阶周围没有一颗杂草,阶也扫得干净,可看出时常有人打理。
“禅师,很多年没有到过此地了吧?”杜以弼笑道。
“二十多年了吧!和尚记得当初来此地还没有收留绝情,这时间真是刀摧火赶!”
恋世道的心境早已达到了返璞归真,草木一秋不过流水华年,禅机道破又有何妨?
杜太平听着二人的交谈对此塔的兴趣也愈加浓烈,幼年间可不止一次偷跑到此地。
登台阶便见塔门,小塔两侧石壁书着这两行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太平,此塔名曰君子塔,与天下榜相同,记载天下君子。”
杜以弼说罢推门而入,门内悬挂着一个竹牌,面写着四个字:竹节端人。
着眼望去塔高四层,每一层都有数列铁牌。
“太平,可还记得天下榜的规矩?”杜以弼出言考校杜太平。
“弘立院书生不得榜。”
弘立院肩负着记载的使命,院内之人不允许出现在天下榜,因为这对天下人来说有失公允,那些名相史家榜必须褪去弘立书生的称号,这是自古留下的规矩。
“不错!这君子塔则不同,凡德才兼备者皆可刻录铁牌,陈列塔中。”
杜以弼翻开最近的一块铁牌,铁牌写着一个人的名字:羡问途。
羡老将没过名帅榜,但他的细柳军却列入劲旅榜。加他一生为人坦荡,不与官场恶俗同流合污,列入君子塔最后一位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