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老太爷跟张瑾一口气没导上来,差点被过去,一下子前呼后拥的,多半都是他的学生。
一个个低头将面容藏起来,像被点了哑穴,只敢上前殷勤,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这边陲之地,距离东源国进一些,便也总是能听到一些关于那边国师的传闻。
传闻传得多了,都说此人面容凶恶,嗜血嗜杀。
今天一见面,是个白面柔弱的,他们当下觉得东源国太夸大,这种人能成什么气候。
然
三言两语,便将张家人逼得走投无路,气血上涌,难不成真的上前举刀杀了此人?
张瑾缓过一口气来,仍凭同僚扶着,却作势要找齐元拼命,嘴里嘀咕着:“你当,当,当我信州无人?竟如此放肆?”
他说话指着齐元,齐元也用手指着自己,一脸无辜的表情。
当时齐元气儿不顺,那醉汉也不像三言两语能打发的,就抬了手。
可是今天的事儿总觉得聂怀有意为之,他便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聂怀向后靠了靠说:“信州包括在座守将,能擒住齐元的不出五个人,其中还有我和王爷。”
说着转身指了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席玉,正一脸看戏的状态,完全不打算给张家人一个说法,张老太爷拿起拐杖疯魔得冲上去,被同僚给死死拦下去。
他哪里甘心,便坐在雕花吉首椅子上抽泣起来。
见着情势低迷了下去,聂怀将书扔在旁边的桌案上,说:“不打算讨说法了?”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带着戏谑跟嘲讽:“那我就开始讨说法了。”
对着正门大声说:“王总管,您可以过来了。”
这几天王总管带着影卫忙活了好几天,齐元也给他出力不少,在进门的时候,打眼便看到齐元,小碎步走到面前弯腰行礼,怀里抱着一大摞黄纸,王初身后的随从怀里也抱着一摞,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有的还有红色,不知道是血还是朱砂。
行礼之后,王初清了清嗓子,拿了第一张纸开始读。
“城东范屠夫之妻与德宗三十年春被张家存祥强撸囚禁侮辱,悬梁自尽。”
“城东贩夫之女翠姑于德宗三十年初夏被张家存祥强撸囚禁并纳妾,与当年冬季卖入青楼,坠河自尽,年十七。”
“城外曹家庄曹员外的小妾庙会求子被相中,张家存祥登门,曹员外不应,将曹员外打伤致残,于两年后病逝。”
聂怀忽然插嘴:“死人的罪过就不要说了,说说在场大家伙的多有意思,我看挺多的,说总数吧,有个大概估量。”
王初一开口,张家人登时僵住。
这些事情在大家族里不算什么,可是放在想着拿这事儿做文章的人手里,那就是人民官司呀。
眼看着王初手里还有一大摞,在场一个个落座,心有戚戚焉。
默默祈祷里面没有自己的罪过。
王初拿出一张更大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从头开始念。
“张维,以年老体虚征召十二岁童女两名为其补气,两年后戗杀埋入自己陵墓,已查证人命六条。”
张老爷子软鼻涕一样流着跪到地上,虎头拐杖滚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双手颤抖伏低磕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张瑾,喜欢吃,因猎户打不到心仪的野味便将十几个猎户以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下大狱,人命十条。另食佣人载宽之幼女彤彤,年两岁。”
下面便议论开:“还有这样的?”“吃人了都。”“只听过饥荒食人,没听说有钱也吃人。”
就前面两个人的行径,席玉杀气升了起来,就连一向杀人不眨眼的齐元,都无法理解。
你杀人可以,但是要把女孩子卖进青楼里去做什么?还有孩子,留个十几岁的女娃,用好了就杀了,死后再用?那个两岁的孩子就更…………
不行,齐元要从新定义魔头。
聂怀也有些受不住,双手按着自己的胃。
他杀的人没有十万也有五万了,这种残害乡里的情况还第一次听闻,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死人。
还读书人,别给读书人抹黑了。
聂怀捏着额头,有点后悔的说:“王总管,要不把身上拴着人命的都带下去法办,没人命的先留一留。”
王初点头领命,大堂中间便被圈起来,一群人瑟瑟发抖的在那里跪着,刚刚不派兵的理直气壮劲儿全都没有了。
在场的,还坐在位置上的,文官还有不到十个,武官十几个,都低着头官帽示人,也都暗自庆幸,平日里与人为善,没有做出多少鱼肉乡里,草菅人命的事情,这次算是把自己包了一命。
人聚集起来,王初将一张纸展开,说:“将军,还有一个事情您和王爷都该知道。”
两人点头示意请,王初接着说:“张家人跟京都的某个李大人联系着,说要尽量拖延发兵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聂怀点头道:“嗯,还有吗?”
这种隔空使绊子的事情他见得多了,早就聊到。
王初继续:“那个李大人还让张家人协助东源潜行过来的御林军。”
这是什么?
这是通敌!
诛九族的大罪!
席玉立马问:“可有实证?”
王初放下手里的纸张,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来,弯腰送到聂怀面前说:“这个东西是从张维的屋子里搜出来的,您应该认得。”
端着那黑牌子反复看了几眼,说:“虎纹镶墨石腰牌,东源御林军左统领的进宫腰牌。”聂怀看了一眼瘫在地上除了发抖还是发抖的张家人,问:“还有吗?”
王初道:“有,前几天晚上斩杀的那群人中的一个人,跟张家的总管来往密切,并且这这人住的地方便是张家的产业,其中还有小斯往那个地方送酒肉和武器的人证,物证。”
空气中充斥着恐惧。
张家人是怎样不满足现在的境况,竟然要做到通敌。
真是人心不足。
一声法办,张家这颗大树在信州算是彻底连根拔起,就连那些曾经想着入张家族谱的人都暗自庆幸。
聂怀忽然问:“在瓮城不是有个叫张曦文的吗?”
席玉答:“他是过继的,就是张家看他才能出众,给了个姓氏,回头我让他改过来就行了。”
众人点头,这件事儿算是过去了,逃过一劫的算是能安心过日子。
但是高堂上的两位还没有让他们走,便干干的坐在那里。
刘志是个激灵的,上前问:“敢问大人还有什么事情?”
聂怀端着杯茶戳了口,一脸你们傻的表情,说:“还有什么事情,发兵啊!要不然今天座这儿跟你们唠家常啊?”
几个文官当下便拿不定主意了。
兵权在张家人手里,现在张家人不在了,他们这些人级别不够,只能等新知府上任才能着手发兵的事情。
聂怀扯着脸皮笑得想吃人。
等新知府过来,谭柯都打到京都去了,还发个球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