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冬月,在有几天就是腊了,张家阖府上下都忙活起来。
采购的小斯首先将元辰用的年红单子递了出去,那时张家老太爷批了了条子,上面不止有自家儿的年红,还有赏给下人的,送给旁支的,还有一些要送去城外庄子上,再给佃户伙计们赏一些。
还需要一些不怎么好的年红,用来糊灯笼,倒是后每个门房廊下都要张灯结彩,这才显得喜庆热闹。
更何况今年不同往日,府上住着一个养伤的将军,那可是皇上亲封的军候,张家老太爷不知道聂怀在东源是个多大的官职,只是听说官做得大了去了,想着去他院子里巴结。
来之前就有人打好招呼了,这位是杀伐果决的将军,不是喜欢热闹的主,没事不要往跟前凑,说不定一个不高兴,脖子就被拧断了。
张太爷管得紧,这么几天愣是没让府里的子孙路面,他本人可是憋坏了。
这么一个大人物,在跟前却不能去拜见,着要是一高兴,答应收他几个儿子或者孙子做徒弟的话,那以后不说封将拜候的,就做一个京官都比现在强。
这不,接着年红的机会,差人来问需要什么年货,让王初给挡在外面了。
他们也就在住十几天顶多了,在路上耽搁十来天,一定要在元辰之前到京复命的,王初让张家不要准备他们的事情了。
转身回院子的时候,就看见齐元跟成王将聂欢推到了太阳底下晒着,九公主抱着狐狸皮跟着,极地长裙在地板上扫荡往复,规矩的小碎步往前挪动,跟着那两个人还挺快,致使头上的发髻略微晃动,显得娇小可爱。
今天的阳光很好又无风,在阳光下晒着一会儿人就暖洋洋的,聂怀叫人给他拿了一本书,牛皮黄的书封上写着《风土记三个字,想来是记录一些风土人情的书,斜靠在靠背上躲开了阳光看起来。
他是军人,这么悠闲的坐在太阳底下看书还真从来没有过,书上说了一种戏,名叫傩戏,是用来祭祀神明,还有庆祝丰收的仪式。
聂怀觉得这种东西很多余,但是人们又都需要。
要是心里没有点执拗的东西,那活着或许就不那么美好了。
斜着看书看的脖子累了,便抬头,看着成王被齐元欺负。
成王年龄小,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在宣启皇帝的臂弯里抱着,那个时候可真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
成王的母亲是皇后,皇上的原配妻子,两人老来得子,喜欢得紧,恨不得哪去哪带着。
当时刚刚平息羌族立了战功的聂怀,第一次到黎盛京,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见到高官权贵,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如此美好的地方,一下子忘我,被人给算计了。
还是这位小皇子的一句:“战功不抵醉言?”救了他一次。
聂怀是个知恩图报的主,后来又征战东海,带了很多珍珠回来,他便捡最大的送给这小皇子。
可是人家在宫里,他进不去,又只是个小将军,根本没得进宫的资格,便一直放在手里,后来急的,不知道深浅,翻了宫强去送,到了宫里还招人问路。
那个时候是真傻……
人一转眼就长成一个大人了,那些年的风雨一点都没有消磨少年身上的光芒。
真好。
九公主端了杯热茶放在栏杆上,旁边又放了一盘节了白霜的柿饼。
“这个甜,尝尝。”
两捋万千青丝在身前,乌黑柔顺得垂下来,远远并能闻到发香。
聂怀端茶用杯盖抿了抿,轻啜一口,放在底座上,说:“你是公主,就算嫁到西楚这边,不是皇子也必定是宰辅,轮不到我头上。”
九公主蹲到聂怀的膝下,说:“我偷偷嫁过来,谁也不知道。”
聂怀:“三哥不打死我?”
之后再说什么,九公主也不听了,就忙着只会成王的拳脚,让他在齐元手底下不至于输的很惨。
两人活动累了,便并排着坐在廊下,喝茶吃东西,日子过的很惬意。
岁月静好便是如此。
齐元吃饱喝足,觉得很无聊,抬脚踹了下成王的黑色鹿皮靴子,问:“哎,皇上是不是要把你姐嫁给一个丑怪啊?”
要不然干嘛这么着急得跑出来找聂怀?
成王摇头,齐元嗤笑说:“皇上该不会为了我哥留着你姐吧。”
九公主一听不愿意了,托盘直接扔了过去,被齐元一拳给打到了地上。
“一斋,你找茬是吗?”
“是啊,你又打不过我!”
“十一,一起上!”
九公主一声高呼,三人又打到一起,搞得聂怀看书的心情都十分无奈。
其实让九公主嫁给齐元也行,两人相识十年左右,时间够久,也足够了解,齐元这人除了性格上有点欠缺,不太懂情爱之外,也没多大毛病,挺好一人。
《风土记还没有看了十几页,席玉带着宫玉堂从门口走进来,一身银白轻甲,左手抱着头盔,右手拎着一把宝剑,身后宫玉堂也是这么个样子,两人呆愣着看着院子里打架的三个人。
率先醒过来的席玉大步走过来,一位仆人低头碎步双手接过席玉手里的东西退下,人就坐在聂怀身边,端起聂怀的茶,连带这茶叶一饮而尽,后又端着茶壶往嘴里倒,茶叶茶水冒着白气,聂怀真怕烫着他。
聂怀指着打架的三个人说:“金丝雀找回来了,你没收到信?”
席玉这才放下茶壶,望了他们一眼,着手解身上的铠甲,说:“没,我回来的急,没等。”
甲胄,护腕,连同护腿一并仍在地上,清灰色中衣只有薄薄一层棉,聂怀就将狐狸皮放席玉手里,却被摁了回来,说:“我去洗一洗,一会儿讲。”
这一会儿就到了午饭,席玉啃了一阵子,才将见谭柯的事情说了一遍,临走将阿蝶放了回去,多半已经将在容山发生的事情跟谭柯说了一遍,另外,瓮城守军实在少的可怜,如果被细作探知的话,不出半日瓮城就不再是西楚国土。
“我已经将张曦文放在瓮城,又将守军重新部署了下,这次回来是调军的,信州守军十万,最少带上五万过去,看看情况能不能蒙过去。”
聂怀扯着嘴角不自然的问:“您当谭柯是傻子?”转头指着那俩金丝雀说:“走的时候带上他们。”
席玉摇头:“谭柯说送你了。”
聂怀:“我养不起!”
下午席玉休息睡着了,聂怀还是在廊下看书,看到太阳没有了,王初走过来,跟着他咬了几下耳朵,聂怀放下书想了想,说:“王总管,这事儿先放放。”
王初:“为何?”
聂怀小人得志的笑:“好牌,总要等到关键的时候下才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笑容太过真实,引起王初极度不适,愣了下,才拱手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