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玉转头眯着眼睛看着他,双唇紧紧抿着,想说却什么都没说。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席玉醒来,感觉外面亮得很,还有齐元跟宫玉堂两人胡闹的声音,便起身去开门,迎面一个白色的东西,席玉本能歪头躲过去,眉目杀气腾得就起来,狭长的眼睛寒光琳琳。
这时宫玉堂手里握着一团东西冲齐元扔过去,人也跟着扑了上去,骂骂咧咧的说:“我次奥,你敢打我家王爷,老子跟你拼了!”
说着,两人就在一片惨白的地上滚着打了起来,宫玉堂拳脚不行,挨了齐元几下暗拳,但是不认怂,拳头照着齐元的腮帮子就打过去。
地上是白的,墙头上,树上,瓦罐上,就连泥糊的墙面上也挂着星星点点的白色。
这是
下雪了
席玉头脑登时清明起来,杀气敛去,回头便望见地上碎了一块冬日的美好,还有点点湿润的泥土。
天空厚重,雪还要下很久的样子。
早起的人在雪地里玩耍起来,尤其是宫玉堂和齐元,两个人你扔我一块我打你一下的,像极了两只没见过世面撒欢的狗子,而席玉就是那个遛狗的人。
他披着一件冬衣,走到院子里,那些本来白璧无瑕,平展如丝的雪地早就被两只狗给闹腾得不成样,只有在角落里的雪才稍稍完整,能看出一夜的大雪,竟然没过了脚面。
这可要算上一场大雪,天空深灰色,还飘荡着鹅毛般的雪花。
如若再下个一天一夜,来年定是一个丰收的好年景。
席玉摊开手接了一朵雪花,那白色晶莹的六片花朵,落在掌心少顷,稍感微凉便化作凡露,没了天上容姿。
也罢
就这么仰着头瞧着,再也不伸手去打扰,天上容姿随风飘荡着,落在地上、墙上、头上、席玉的脸上…………
“将军还没醒吗?”
柯景端着一些吃食,从厨房出来,径直走了过来,将饭食放在堂屋的桌子上。
其实时间尚早,只是遍地大雪将天空都映白了不少,自是感觉亮堂了些。
也该醒了,毕竟院子两只撒欢狗足够吵闹,于是,席玉去屋子里叫聂怀,只是见着人也不叫他,掀开被窝,将刚刚握在手里,纂实的雪球放到聂怀的胸口上。
“艹!什么东西这么冰?”
聂怀啐了口直接从床铺上跳了起来,身上只穿着中衣,领口打开,感觉有点冷飕飕的,便将被子裹在身上,一副病泱泱的,终于找到了那冰冷的东西。
光着脚趾戳了戳,低头细看,才问:“雪球?下雪了?”
“不然呢?”
宫玉堂跟齐元胡闹了一早上在闹什么?
席玉轻声笑了下,只道了句吃饭了,便离开。
觉得不得劲儿,聂怀看了看自己裹着被子的样子,一双赤脚露出来,脚趾动了动,没感觉哪里不妥。
便穿上自己那黑色劲装,出去吃饭。
出了门,他才赞叹起大雪来。
当然没人理他。
饭后,雪越来越大,鹅毛飘遍了大地,刚刚疯过的地方被掩埋了起来,低洼被填平了,要不是齐元吃太多不想动,定是要再闹一场的。
饭后,一队兵士带着一个人走进来,说要拜见王爷大人。
等见了面,相互问安后,才知道,青蛟城里所有姓顾的都被割去官职,抄没家产,那城里所有管事的官职都空了出来。
毕竟一时间要找这么多人比较困难,然后几个老兵士就找到了木雕老板。
讲说了一阵子,聂怀才了解到,那木雕老板姓冯,名叫冯源,祖上是容山猎户,因为有些功夫便到了青蛟城做了一个兵士。
直到冯源父辈才做到青蛟城的校尉,总管城内兵士巡护。
只是后来冯老爷子跟顾家闹了些矛盾,便辞官回山里继续当猎户去了。
只是儿子比较内向,喜欢木雕,功夫修为也不错,便用积蓄买了个铺面,开了个摊位,勉强算个营生。
顾家这次倾覆,遗祸满门,只能找个有些名望的来主持大局。
只是前几年冯老爷子去世,只留下冯源这么一个独子。
交代日常事务归席玉管,聂怀在旁边就听见齐元嘟囔。
“原来真是西楚人啊,功夫飞刀那么好,我还以为是东源的那个没落家族呢。”
只是没人搭理他,嘟囔了几遍,就去院子里玩雪了,不一会儿脚边上纂出来好多雪球,就放在那里,好像准备战斗一样。
那些事情过于繁琐,聂怀听了一会儿,对宫玉堂勾勾手指,两人也到雪地里,这时候雪下得不小,三个人单薄的冬衣不可能就立在雪地里冻着,也就玩了起来。
雪球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开始很有规矩,也很知道收敛,也就打碎了墙边的瓦罐,剩下的都是宫玉堂的惨叫声。
没办法,三人就数他身手差,在怎么让着他,总是有些不经意飞过的雪球,打在他身上。
宫玉堂当然不服气,叫了柯景来助阵,两人照着齐元就进攻,雪球飞得极速起来。
对阵两人,齐元玩得开心,咧着嘴道:“敬娄,看球!”
那雪球快得像一条长长的线,在空中划过,被柯景给挡下来,要不然定要砸蒙宫玉堂的。
忽然,两道白线冲向聂怀,本能反应一手一个,牢牢接住,得意一笑。
噗!
一个雪球正正砸在聂怀的鼻子上,冰凉湿滑的雪球落下去,露出聂怀阴骘的眼神。
“哈哈哈哈!东源国师不过如此!”
“席玉,跟你拼了!”
说着,院子里的雪球横飞,还是那种直直砸在墙上,掉不下来的那种。
本来说完正事的冯源抱拳离去,却被齐元给拉回来:“这么大的雪,你那摊位今天也没人。”
转头——噗!
一早上被动挨打的宫玉堂终于砸了齐元一次,而且不偏不倚,正砸在眉心处,几片雪花挂在那浓浓眉毛上,显得很是喜感。
“啊哈哈哈哈…………”
噗!
雪球砸进宫玉堂嘴里,被呛得咳嗽不止,眼泪都流出来,这可把齐元给笑惨了。
冤冤相报…………
冯源期初自知身份卑微,功夫又不是出类拔萃的厉害,就躲避着,隐忍着。
两个雪球砸到头上,那些教条,隐忍丢地上,纂进雪球里,管他谁是谁,砸过去就对了。
最后,驿站的大门掉了一扇,另一扇上面有一个被重物砸出的洞,牌匾倒是安然无恙,就是旁边的墙倒了一块,别的地方还勉强立着。
墙角的大树还好,就是旁边的瓦罐,和上面的树枝没剩下几根,只能期望来年再长。
驿站的屋子被几个老家伙用身体挡着,算是幸免下来。
天色依旧昏暗,都看不出什么时间。
齐元抱着右边的胳膊,在地上使劲一怼,将脱臼的胳膊复位,又上下轮了轮肩膀,叫嚣着再战。
其他人已经不行了,也就只有柯景和席玉还站着,柯景稳重,对谁也没下狠手,席玉纯粹是没人打得过。
聂怀躺地上一身的汗顿时觉得凉飕飕的。
这些人太狠了,打雪仗都能给他打成猪头,以后一定要找补回来。
驿站的老家伙们来叫吃中午饭,这场仗才以席玉全胜,柯景全身而退告终。
最后一个坐在饭桌上巴拉饭菜的冯源在疑惑,自己不是来领了差事,跟王爷大人说几句话就走的吗,怎么觉得胳膊要掉了,肋骨断了好几根呢?
他来这里挨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