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时候还小,事情都记不清了,我母亲的遗物也丢了……”
“去看看吧。”
万一真是呢。
聂怀也这么想,左不过到了京城就辞官。
给他搓了一会儿,席玉唏嘘感叹。
“你后颈上那么严重的疤痕也没了。”
“是啊。”
后颈可是要害,那疤痕是致命伤。
“我记得你说那伤是攻打羌族的时候留下的?”
“差不多。”
“你不会是冒充的吧。”
那种致命伤,不可能模仿。
“巧了,我也这么认为。”
洗好了放任聂怀泡着,席玉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进来,惹得聂怀无尽嫌弃。
“没有别的了?我不穿,跟个大扑棱蛾子一样。”
“没有了。”
聂怀瞅着那衣服开始抱怨:“你来接我,就带一件衣服?”
“立衣冠冢要多少衣服?”
“…………”
聂怀挑眉气自己,让哥担心了自己两年多,洗好了穿衣服。
两个人身高相近,就是聂怀瘦了好多,那种文人的衣服倒是无妨,穿在聂怀的身上长袖飘飘,有种才子的英气。
席玉柔声笑着,看到自家兄弟再次穿上自己的衣服,心里说不出的暖,好像岁月又回到那艰苦却灿烂的日子。
“两年杳无音信,东源那边说你坠崖尸骨无存,我就抱着希望,找着找着就死心了,让人带来你的衣服,想着在容山立个衣冠冢,好让你的魂灵能有个安身之地。”
说着,聂怀落泪,兄弟身死,话别黄泉,他这个常年征战的人遇到太多太多。
“对不住。”
“没事,我以为世上我再无亲人了。”
“嘿嘿……”聂怀摸了泪,说:“小心吕程听见,陛下坐着风过来打你!”
但心里都是清楚的,自小长大的情谊,不是成人之后那种相处能比拟的。
由于驿站简陋狭小,聂怀跟席玉一个屋子,宫玉堂跟吕程一间屋子,他们两个还好,宫玉堂行军惯了,睡地上毫不在意。
隔壁,聂怀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有床睡床,席玉傲娇多年,地板都睡不了,更不要说泥土地了,想都不想,两人躺一张床榻上,聂怀乖巧得在里面。
“踹我就打断你的腿!”
“小气。”
第二天一大早聂怀就溜出去,赶到车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好多摊贩摆好物品,虽然被裹得异常严实,高声叫卖没开始,一些赶路商队已经开始出城。
这个时候面摊热闹,都是脚力樵夫齐聚,有的赶着上工,有的则是早起找活做,来往挺热闹的。他这么一个文人打扮走出来异常扎眼。
看了几个小摊,都是卖马鞍皮鞭,要不就是包袱干粮,别的东西就没多少。
聂怀去面摊跟一个车夫挤了一个位置,要了碗面呼啦呼啦的吃,热乎乎的下肚,别提多舒服。
给了钱才转身往里面转,城里的摊贩迎着阳光开业,不一会儿人就热闹起来。
一个行走的小贩子,见聂怀贵气些,便开始兜售他的玉器摆件,可惜聂怀不喜欢这种东西,摇头走开,倒是在一个木雕摊位上流连。
那摊主瘦小难当,连凹陷得比聂怀都深,只是一双巧手,精壮有力,在木头上翻飞了一段时间,竟然雕刻了一个无尽扣,打磨后摸上漆,圆润质朴,非常好看。
聂怀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被席玉背回家,不说话不动弹,就像个死人,席玉变着法得逗他开心,还用木头给他削了一把剑给他,说他长大了要当大将军,要威风凛凛,横扫天下。
天下他已经扫过了,可回头,发现自己连家都没有,不禁悲凉。
“你手里这物件我要了。”
给了钱,将那扣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低头前行,正撞见一个拿着旗子的江湖郎中。
“公子……面向富贵,乃贵人是也!”
说着那人弓身行礼,照着文人的模样,显得狗腿至极,起身抬头,竟然比聂怀高了半头。
“公子稍作停留,我今天看你身上有卦,别怕,让我看看你的手。”
聂怀抬眸直直盯着那人的眼睛,眉毛和胡子,那人虽然恭敬说话,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郎中捏着聂怀的右手,又换到左手,捋着山羊胡皱眉细看,看了好半晌,来了句江湖话。
“公子虽是贵人,但近期不顺,似有邪祟作怪呀。公子床头朝哪?”
聂怀抽走手掌,舌尖从犬齿划过。
“床头不打紧,上面的人不欢喜才要命!”
郎中秒懂,从怀里的白布袋子里掏出一个盈满一握的小瓶子,凑到聂怀耳边说:“一次一粒,保证歌声彻夜。”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从聂怀的锁骨瞟到后颈,又立马收回视线,立在面前详细端详了这个英气十足的年轻人。
“谢了。”
聂怀扯着上嘴皮弓手施礼,并从口袋里掏了一定银子扔给郎中,临走两人擦肩而过,郎中无意砰了聂怀一下。
“公子……腰不好?”
“本钱足就行!”
两人就此别过,聂怀端详着那瓶不知道什么药的东西,心想:有意思。
事情没完,聂怀回到驿站,席玉也刚刚吃好,在阳光下放着两张椅子品茶喝。
“这次怎么不怕我跑了?”
“喝茶。”
聂怀白了他一眼,便将那小瓶子放桌上,把玩那可小木雕。席玉目光放在木雕上,徘徊了几下,就拿起小瓶子,打开盖子闻了闻,立马拿开,皱着眉头问。
“这啥?”
“金嗓子。”
“你遇到什么人了?”
“一个有意思的人。”
席玉刚要追问下去,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拎着一个大高个走进来,一把将那高个推到在地。
“大人,此人鬼祟,被末将擒获。”
“小人……哎!公子怎会在这里?”
他目光落在席玉身上,表情一僵,随即立马隐晦暧昧起来。
“啧”
聂怀放下木雕,调笑着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人家是想自己进来,而不是被你擒过来的。”
“柯景宗,戒备!”
席玉发话,长枪便放在郎中下巴上,被逼的连连后退。
“误会误会,肯定是误会,小人江湖郎中,行走难免不长眼,这就滚,这就滚。”
不知何时,聂怀手里握着一根木棍,一人长的木棍在他手里耍出了让人惊艳的花样,致使那郎中看傻了眼。
“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聂怀这一阵子压着戾气,胸口总是有种杀人的冲动。平时嘻嘻哈哈但自己心里清楚。
而且,这郎中能跟踪他功夫绝对不一般,一个柯景绝对不是对手。
说着棍子就打过去,柯景退身远离,棍子挂着风,郎中仰身堪堪让棍子在眼前划过,聂怀回身一脚,郎中便在地上打了好多滚,落在墙角。
“我的身手你清楚,今天就打到你哭为止。”
说完就冲上去,一棍子拍在墙上,一道深深凹痕出现,郎中躲避中望了那痕迹一眼,面目不免狰狞。
一个空手,一个长棍,聂怀长棍招招致命,郎中却总能躲避及时,每次都差分毫。
聂怀一棍横扫郎中飞身,却正好被抓到肩膀,一把摔到地上滚了两下,却忽然腾空飞起,双脚落在墙壁上借力极速冲向聂怀,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吓得宫玉堂大呼小心。
匕首却直刺聂怀咽喉,一点不留余地。
长棍退身上挑,聂怀低身躲过匕首,郎中空中翻身躲过棍棒。
只是十来招,宫玉堂就暗搓搓的靠在柯景的身边,小声商量,两人联手能胜这个郎中否,视线交流了一下就断定,打不过。
这时,聂怀竖起棍子拿下一撮灰毛,放在嘴边吹落。
“乔庄一流,就是不该那么急切。”
郎中的山羊胡没剩下几根,匕首握与掌心,发狠得冲过来,却两三下被逼退了回去,匕首落在地上。
“我不会让着你哦。”
长棍翻飞,郎中不退反进,硬抗着打断了棍棒,聂怀趁机右手握拳,直击郎中胸口,郎中双手护住,忽然一把刀落在郎中手里,果断挡在胸前。
那一重拳落下,郎中闷哼一声飞了出去,这次没有卸力,直直撞上墙壁,一口甜腥溢出。
聂怀抖着右手一脸疑惑的看着席玉。
“你干嘛?”
“打伤了你照顾?”
聂怀眨巴眼睛两下,回到座位喝茶。
“不知道他是谁,你还敢救?”
席玉喝茶没理他。
郎中缓了缓才起身,在脸上划拉了好下,胡子眉毛还有恐怖的脸皮,看得宫玉堂下巴都掉下来。
“他是什么人?”
聂怀略显无奈,叹口气才说:“齐元,暗门统领,前统领了吧。”
“是悬赏将军人头的那个暗门?”
“对头。”
郎中卸掉伪装,是个浓眉黑面的汉子,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可能更年轻。
他向前走几步,停在聂怀面前单腿跪地,一手横于胸前,一手放在背后,低头施礼。
“殿下安。”
“安啦,不出门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听说舜亲王在这边出现过。”
“干嘛?”
“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