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有人大力拍门。
“谁?”何知乐睡眼惺忪地喊,喊完觉得万一是旅馆服务人员,估计听不懂,又补了一句,“h?”
“该吃药了。”尹梦诺的声音在门外传来,“你们有没有穿衣服?我要进来了。”
“我们穿着恤衫和长裤呢,门没锁,学姐你进吧。”何知乐从被窝里钻出来。刚睡醒,脑子乱哄哄的,吃药?吃啥药?
隔壁床上老叶也被吵醒了,他睡眼惺忪,浑身酒气,从被窝伸出一只手来看了看手机,居然下午五点了。果然早晨喝伏特加是坏习惯,每次早上喝都会睡大半个白天。
门拧开了,尹梦诺走进来。她已经换了作战服,黑皮靴黑长裤,防弹背心和迷彩外套。头发扎成马尾,戴着黑鸭舌帽,帽檐低垂。看上去酷了吧唧的。
“都起床吃药。”尹梦诺弹了弹手里的小药盒。
“吃啥药?”何知乐傻傻地看着尹梦诺。自己健健康康活蹦乱跳,为什么要吃药呢?
“这里疟疾流行,吃点预防疟疾的药。”尹梦诺把手里的药盒打开,抽出两板药片,丢到两个人床上,“刚果分会的人送来的药,瑞士罗氏药厂产的aria,一星期吃一片。”
老叶显得很内行,抓起那板药阅读上面的英文标记,“奎宁类药?我不吃。”
何知乐都快把药片塞进嘴里了,一听老叶说这话吓了一跳,举着药片的手停在空中。
“为啥不吃?”何知乐望向老叶,“奎宁类怎么了?”
“奎宁类药物说白了就是种杀虫剂,毒性很强,关键是伤肾!”老叶说到了重点,“像我这样的健康帅男子,将来还要在万花丛中疾驰,没有副好肾好腰怎么能行?!”
“杀虫剂?为什么要吃杀虫剂?”何知乐迷茫。
“疟疾传播主要通过蚊虫叮咬。疟疾是疟原虫进入人体导致的疾病,疟原虫是极小的小虫子,显微镜才看得清,疟原虫把卵产在水中,着附于蚊子身体里面,蚊子咬人时就把疟原虫的卵送到了人血液里。这些卵会随血液流动进入肝脏,几天后孵化成疟原虫。人就得上疟疾。”尹梦诺解释,像个耐心而学识渊博的医生,“这种奎宁类laria属于微量杀虫剂,可以杀灭疟原虫的卵。是药三分毒。当然会对身体有副作用,但是杀卵的剂量比杀成虫小,所以副作用也小一些。”
“懂了。”何知乐点头。
何知乐拿了杯水,就着水扬脖,吞下一粒药片。
“你怎能这样对待自己的肾?”老叶皱眉,对何知乐的做法表示不理解,“肾是人体重要的器官,更是你健康快乐的源泉,万一吃药太多伤了肾脏,将来你还怎么一夜七……”
“打住!停!在少儿不宜的话题展开前终止!”何知乐及时制止了老叶,同时举起一只胳膊来给老叶看,那只胳膊上已经有了六个蚊子咬出的红包,“伤肾就伤吧,药必须吃,小命要紧。”
老叶看向自己的手臂,上面也有四个蚊子咬的包。但他不怂,拒绝服药,径直把药揣进兜里。
“行吧,我就是把药带到,吃不吃是你们的事。”尹梦诺转身向外走,“协会护送我们去金沙萨的车队提前来了,晚上八点半我们就能出发。你们提前吃好饭收拾好东西。”
“好的好的。”何知乐鸡啄米似的点头。
……
……
“我是……李隆杰,收到请回复。”
车载对讲机忽然又响了。嘶哑虚弱的声音传来。像是垂死之人发出的。简单的一句话,就没有下文。对讲机再次死寂。
马烨没有说话,他只是继续猛踩油门,锐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扫射前方的丛林。茂盛的植被遍地都是,越野车轰鸣着前行,压断一路的灌木。偶尔越野车会经过几棵参天巨树,那些巨树粗壮的吓人,让人想起欧洲神殿里白色的柱子。
昨夜马烨跳伞落地,发现跳进了郁郁葱葱的雨林里。站在地上抬头看,无数茂密的树冠遮蔽天空。低头,则是层层叠叠的野草、蕨类植物、蘑菇和落叶堆。
跳伞在半空中时,马烨遇到了强气流,装备箱、人和车都被狂风吹到不同的方向。马烨大致记得越野车飘走的方向,摸黑在密林里跋涉,走了四个小时,幸运地找到了被降落伞盖住的越野车。
越野车被改装的像坦克一样坚固。马烨锁了车门在越野车里过夜,可以完全不担心雨林里的虫蛇野兽威胁自己。暂时安全了。
马烨想给尹梦诺打个电话联系他们,一摸兜才发现手机没了。大概是半空中被强风吹掉了。巴掌大的手机掉在茫茫的原始雨林里,和针入大海无异,找是不可能再找到了。
除了自带的手机,车上还有卫星电话。但马烨试了试,车载电话坏掉了。或许是落地撞击短路了,也可能是简单的故障,总之不能用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手机和车载电话,两套通讯设备都用不了。马烨有些恼火。他很担心队里其他人的安危,空难迫降是极其危险的,现在却联系不上。
想要联络只能过两天去附近城镇,再买一部手机。可是刚果是一个只有部分城镇有电力供应的地方,没有电就不会有电器卖,能不能在附近买到手机还是两回事。
雨林地形太复杂,各种陡坡、陷坑、深泥地和倒伏的巨树,每一样都会导致汽车抛锚。再好的司机白天进入这种雨林也会发怵,夜里更加没法行车赶路。马烨把座椅放平,准备睡一会儿,天亮开车去住宿点寻找队里其他人。幸亏马烨提前详细了解了任务流程,知道每个住宿点在什么地方。如果飞机迫降成功,队里其他人肯定要去住宿点的。去了就能找到他们。
一觉睡到凌晨,车载对讲机忽然响了一声。
马烨没有睡的很沉,立刻惊醒了。醒来时车载对讲机已经沉寂,一点动静都没有,车里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但马烨没有再睡觉。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车载对讲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响一声的。
马烨立起座位,端坐在车里等待。
二十分钟后,车载对讲机再次响了。极小的声音,中间夹杂着许多电磁干扰的滋音,噼噼啪啪。马烨用尽全力去听,只听到断断续续几个字。
“我……杰……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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