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你怎么了?”
陈钰也看出陈铮不对劲了,“难道是害怕这里面的蜘蛛?”
说完,又觉得自已多心了,记得去年在杏林寺的后山,他们和元家几兄妹一道游玩,看见林间有蛇,元二都吓得脸白了,自家三妹妹却浑然不惧的拿着长树枝上前就把蛇挑开了,这会儿不过是一只嵌在琥珀里的蜘蛛,还是个死物,能吓到三妹妹?
陈铮当然不是害怕,她只是……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紧,她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压下胸腔翻腾的情绪,沉了声音,问陈钰,“元二怎么会有这个琥珀?”
这话问得奇怪,陈钰反应慢了一会儿,却被陈钊抢了话,“三妹妹认识这物件?”
如果不是事先认识,或是先前见过,断不会说出刚刚那番话。
当时元二掏出这物件的时候,陈钊觉得琥珀里面嵌蜘蛛挺新颖的,应该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兴许是海货上来的,便多嘴问了元二一句,这是不是哪家船上带来的货。
偏,元二那厮只顾着淘弄新鲜的物件好哄得三妹妹帮他打架,并不曾问清这物的出处。
不过,元二那厮也算见识不浅了,连他都一下子道不明出处,可见这东西不是常见的,而这会儿三妹妹的口气,任谁听了,也不会以为她是初次见这只琥珀,陈钊便多了几分好奇。
陈铮哪有心思理会陈钊的好奇,如今,她只一门心思的想知道这物件怎么会到了元二的手里。
她清楚的记得,魏嬷嬷送走侄子的那天傍晚,她亲眼看见大哥将这个物件放到侄子的怀里,因着大嫂娘家有一个庶出的兄弟常年在外跑海货生意,像这种新鲜的海上舶来品,她们家里到不稀缺,而大哥之所以把这个物件给侄子章哥,是因为这物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把玩品,还是大嫂娘家那个庶出的哥哥给大嫂子的信物,可以让大嫂子在有需要的时候,调动万两以下的银钱,及百人以内的人手相护。
这件事儿原本不该她一个当小姑的知道,是祖母在她定亲给梁望舒之后,怕她不懂夫妻相处之道,私下里对她说,夫妻相处,并不仅仅是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还要有大局观,像你大嫂,得了这样的物件,又是娘家人送上门的,自己留下不说,我们家里人谁都不会知道,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即便她娘家庶出的哥哥对她是一心的回报,可人在顺时报恩之心毫无瑕疵,谁又知道逆时如何?
如若有朝一日他在外利用咱们府上的名头做些什么,而你大嫂还浑然不知,真到了累了咱们府里的时候,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祖母当时是想告诉她,家族的兴衰荣辱往往是一件不经意的小事儿而牵扯出来的,尤其像她们这样的人家,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找错处,若是只留意自己院子里的一寸天地,遇事只算计自己的得失利弊,他日,很有可能就会被人拿了把柄,成为攻讦的利器。
原本是长辈教育晚辈的话,哪想到一语成谶,而那件被祖母防范过的小物件,竟成了大嫂和大哥对章哥最后的馈给。
她亲眼看着大嫂背过身时哭红的眼睛,看见大哥颤微着双手扶揖折腰,谢魏嬷嬷对儿子的救赎之情,躲在廊柱后,她自已亦是哭得泣不成声。
而如今,这个原该保佑救赎章哥的物件,竟然出现在二哥的手里,章哥儿怎么了?
重新活过来的柳寒潇,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迫切想要去见章哥儿,理智上所有的顾虑,在这个物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都被焦急和恐慌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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