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是我答应了郭志,今天要拿粮食返回送给他的夫人。”
“不行。”林语儿脸色一变,“锦文之前受伤的腿还没好,他跑不快!”
白洛这才想到,锦文之前腿受刀伤,第二次打斗的时候伤口又被撕裂。
他眼光落向锦文的腿,也开始犹豫起来。
“没事,我跑得动。”锦文一脸不在乎,“一点小伤算什么。”
林语儿突然俯身,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的拍在锦文腿上。
“啊!”锦文向后猛跳两步,一只手按住大腿,脸庞扭曲,眉毛也皱了起来。
“林语儿你这贼妇,要做什么!”
“府长,他这样,你觉得他能跑吗?”林语儿没有理会锦文。
白洛游移不决,在院子里徘徊起来。
一边是挚友,一边是承诺,郭志自尽那幕还在白洛脑中没有散去。他甚至想到就现在自己一人赶回,但是,如若自己遭遇不测,没有看到锦文林语儿二人安全出城,就算死去也无法心安。
白洛叹息,心中已做了决定。他一个转身走到郭志的尸体面前,跪了下去。
“郭志兄,勿要怪我,我向你保证,明日一定返回你家,带走夫人和你小儿。”说罢,白洛双手合手,十分虔诚。
林语儿和锦文走到白洛身后,虽然他俩有些不明,但也能感受到白洛的承诺之重。
“把他埋在这里吧。”锦文开口道:“埋在家中虽然有些不敬,但总比尸身在外面承受风吹雨淋的好。”
……
太阳从东升起,由西落下,转眼北幽城就被蒙上了一层黑雾。
白洛和林语儿并排坐在院里石阶上,锦文已在里屋休息。
“我在北幽城几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夜,明明外面还有很多人在活动,但却又是这样的安静。”白洛听到屋外还有细碎的脚步声。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我的父母去撕咬我的大姐、三弟,甚至连还在襁褓里的四弟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林语儿凄惨一笑:“我的母亲腿脚不便,但却突然健步如飞向我跑来的时候,我只有害怕。”
“他们会用武器,会射箭,还会骑马,这些他们都能记得,却不认识身边最亲密的人。”白洛伸手搂住林语儿,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林语儿一怔,也不再顾虑,将头靠在白洛肩膀上。
“没有了家,我该去哪里。”
“事情做完后,你和我一起去新洛吧,我和锦文的家都在那里,我会照顾你。”
“我听府长你说过新洛,但我从来没去过,我看周围的人也不知道这个地方。”
“新洛在南方,那里四季出春,比起北幽城,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等你到了就知道。”白洛说到新洛。有些兴奋:“那里的草都散发着香味,如果没有战争,我和锦文现在都应该还在那里。”
“锦文和我家相隔三丈之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比他大五岁,可算是他的兄长。我们小的时候,兵连祸结、白骨露野。我家和锦文家的男丁都上了战场。那个时候,我们不明白,为什么要有战争,人和人之间为什么要互相残杀。”
“直到十年前,战争停止,而我们都属于了南燕王朝的子民后。我才明白,只有强大才能终结战争,而强大则是靠着战争来一步一步稳固。”
“想来也是可笑,不要有战争的前提就是战争。”
林语儿不说话,听着白洛娓娓道来。
“我和锦文来到这里,也是想尽一份力协守北幽城。但是现在我看到了,人不是树木,人有感情、有私欲、有野心,你无法掌控身边的人。他们可以贪婪、伪善、卑鄙、残忍,可以视人命为草芥。而我们为了反抗,也要去夺掉别人的性命。”
“就只是为了活得更好,或者只是活着,但是现在。”白洛看向屋外:“那些人连活着都不能做主。”
“兴许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林语儿轻声说道:“他们不会对自己的同伴下手。”
“不会对自己的同伴下手。”想到林语儿的话,白洛心中突然一阵伤感。
“你和锦文一定要活着。”
“你也要…活着。”林语儿心中默念,终究没有说出口。
夜更深了,锦文突然惊醒,他向屋外看去,两个背影偎依在一起,在夜晚的微风中,在彷徨的沉寂里,显得孤独而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