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山魅的战斗中获得胜利以后,蒋巍得到的只有堆积如山的公文。或是县衙送来的,或是属下汇报的。每次这种规模的大战就是这样,各种伤亡,以及之后的安置,都是足以让人一个头两个大的。
说起来也是可怜,以前湛康伯当缉邪侯的时候这些公文就是由蒋义山处理的,没想到现在自己当了缉邪侯,这些破事还是要来累他的眼睛。
看着眼前繁杂的文字,蒋巍也是不由连连叹气。
“君侯。”
正在烦躁期间,刘争再次突然出现在了蒋巍的房间里,不过和以往一样,他是没有敲门这个习惯的。
“放桌上就行。”
但这位早已经习惯了的缉邪侯也不在意这种细节了,他只是迅速抬了下眼睛,看到对方是携带着那把缉邪刃过来后,他的视线又马上落到桌上的文书上去了。
不过刘争也没着急离开,将缉邪刃放置好之后他便在桌前与蒋巍对坐了下来。
“皇帝的旨意下来了。”
“说什么?”蒋义山头也没抬一下。
“先是讲了蒲老太尉的不是,说他差点害自己冤枉了君侯,罚了他一年的俸禄。之后便自省说不够信任君侯之类的,”刘争笑着道:“他那种文绉绉的鸟语我学不来啦,总而言之,最后的结果是君侯你保持原职不变,并且将罚了老太尉的那一年俸禄赏给了君侯。而被遗猫案牵扯到的那些人家,也已经转交给相关的人负责了。”
闻言,蒋巍只是再次叹了一口气,并没有任何喜悦的情绪。
“把那些赏下来的钱都分给这次因为山魅而死去的吏员他们的家属吧,如果不够的话可以从我的俸禄中拿。”
“是。”刘争也是赶紧收起了笑,正色拱手应道,便也不敢再久留,直接出门取钱去了。
蒋巍望着纸上写着的那一个个人名,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滋味。但他绝不是因为这些吏员的去世而感到难过,缉邪这么多年,他对于其他人的生死早已看淡了。
提笔思索良久,却还是不安。
于是他干脆丢下了笔,抽起桌上的那柄缉邪剑,就往另一处去了。
“稀客啊!”江许正和牢内的那几只犬妖感慨太尉家的那只肥猫被蒋闽和蒲婉联合一起接回家去了,他如何如何寂寞无聊呢,只觉得背后突然被人射上了一道犀利的目光,回头一看,果然是蒋义山,“蒋侯爷上次来这里时在下似乎还只是妖狱里的一个普通小吏员呢。”
两人客套地寒暄了一阵之后也是由牢内转到上一次江许与蒋闽湛准进行交易的那个审讯室里,开始了正题。
“那么这次侯爷来找在下究竟是所谓何事呢?”江许眯着眼笑说,但他其实是不开心的,而至于不开心的原因,就更明显不过了:你儿子刚把我一手养瘦的肥猫给抢走了,还指望我能想你什么好?
夺猫之仇不共戴天!
“自然是分功的事。”蒋巍开门见山地说,“这次遗猫案可是个大案子。”
“哦?”江许略微做出了一丝感兴趣的样子,不过,蒋义山这第一句话出来,他其实就已经料到这人之后要说什么了。或者说,接下来的对话,是他上次在这件小屋子里和蒋闽湛准谈过之后,必然会发生的。
“无疑,这次案子,永逸你的功劳是最大的。”蒋巍试探性地扫了对方的表情一眼,见无甚波动之后他又微微皱眉苦笑,“但这次事件伤亡惨重,且不计我康伯府吏员,便是这城内百姓,损伤也是不可想象。而造成这一切的山魅,其实是一只早在十数年前就被我跟康伯封印在了珍宝阁的猫妖。这珍宝阁中之妖居然能再度为祸人间,我难辞其咎,因此,我的罪过是最大的。”
这就是在帮自己的两个儿子背锅了。
“莫非蒋侯爷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向在下检讨自己吗?”江许不由失笑,“真是有心了。”
蒋巍知道这小子是在调侃自己,但偏偏碍于此时的处境,又不敢发作。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接着往下说,但似乎最终并没组织好语言,所以便用行动代替了。他解下了随身的缉邪刃,拍到了桌子上,然后推给了江许。
“侯爷这是何意?”
蒋巍眼皮微颤,“这个缉邪侯,你来做似乎更加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