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烈日在秋意的遮蔽下倒不显炎热,却让血腥味和妇人们绝望的悲泣与男人暴躁的怒吼扩散得尤其之快。
两个男人的死之间仿佛被某种事物有意的联系在了一起,由此引出了一抹阴暗,似乎马上就要吞噬掉整个松都城。
蒋闽木讷地盯着手中的赤铁符剑,先前杀妖时沾上的黑血此时已经被一个人类青年的鲜血所掩盖住了。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符剑会对一个普通的百姓做出反应?而自己更是亲自杀死了那个男人。
蒋闽想不通,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所经历的一切。
但身前站着的王定还有蒲婉,他们二人的表情都在肯定地告诉他,这是真的。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心烦意乱。
“我又给父亲惹祸了啊......”这位长相娟秀,颇似女子的英俊公子失落地低下了头,只是苦笑,后又仰头看向了王定,“你先回去吧。”
被下达了命令的吏员也是识相,转身便离开往康伯府的方向去了。
这时的蒋闽只想要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他复又望向了蒲婉,“你也回去吧。”
而这位太尉府的千金小姐就没王定那么识相了,“我刚刚让车夫先回去了。”她挑着眉头索性直接靠着蒋闽在路边上坐了下来,“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蒋闽扫了她一眼,也没说话,于是她自己便接着言语了:“所以蒋少君你打算在这里坐多久再送我回去呢?”蒲婉偏着脑袋望身边的男人,“要不就现在吧,反正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暗自神伤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如跟我一起聊聊天转换一下心情,正好我有事情想跟你讲。”
“走啦!”蒲婉说着就直接拽住蒋晏池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等......慢点!”
“什么慢点!别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
蒋闽不由叹气。
也罢,既然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那就暂时逃避一下吧。
不过说起来,蒲婉还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刚刚才亲眼目睹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的这种视觉震撼,可她此刻的样子完全就与寻常无异,说是要回家,却又拖着蒋闽往一个又一个珠宝首饰服装店里闯。这下子这位刚刚才杀了人的蒋少君是根本没精力去想别的事情了,只觉得手上的重量又多了几斤。
“你刚刚说,有事情想跟我讲,是什么?”眼看着自己需要负担的包裹越来越多,蒋闽也是赶忙问了句,这才终于让那位有钱花不完的太尉千金罢休。
“哦!其实是骆旗的事啦。”蒲婉说,既激动,又似乎有些害羞。
蒋闽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对此事还有点感兴趣,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讲。
“其实,我是不愿意嫁给骆旗的。”刁蛮美人垂下了眸子,边向前走着,边以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讲述道:“但骆旗他们家是我们蒲家本家所在地的一户豪族,也与我们家是世交,从我出生那天起,我父亲便与他父亲定了娃娃亲。而后来我父亲入松都为官甚至当上太尉都离不开骆家的支持,所以等我长大到足以婚配的年龄之后,家里人便顺理成章地为我们两个举办婚礼了——但我们两个之前甚至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有感情了,何况,我根本就不喜欢骆旗!”讲到这里,蒲婉仿佛又想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每个字句之间都携带着一股怒气,“我自然是不同意要结婚的,但家里的所有人甚至我爹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容抗拒,最终,在我的极力抗拒之下,带来的结果也只是让骆旗入赘到了我们家,而我没有回去本家当他们骆家的媳妇罢了。所以,这让我本能地对骆旗心生厌恶,但他这个人偏偏脾气好得离奇,无论我怎样骂他,使唤他,他都没有任何怨言,这让我母亲她们对于这个女婿更是满意。当时,家里唯二两个讨厌骆旗的,就只有我和侯爷了,所以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会跟侯爷讲,它也会用它柔软的身子蹭蹭我,以示安慰......”
蒋闽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切,心里却是有了一丝丝开心的情绪,但他却硬要装作不在意的冷冷说上一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种事?”
可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还远没有他老爹蒋巍那么厉害,话刚出口,脸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