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也不去,就让大家伙看看,你们公社到底偏袒那个锦程不,俺想好了,你这处理不好,我就去县里!”兰香并不买账,恶狠狠地说。
李政道被逼的没有一点办法,走上前一步,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回去,通知恁弟媳妇儿,明天不用上班了,她被停职了”
“俺才不信,除非白纸黑字,再——再——再扣上公社的红戳子”
“你等着——”
李政道说完跑到办公室从抽屉里的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敲响了书记的门。
“嗯,章在那,你去吧,我不用看了,最近眼疼”
“郑书记”李政道举着手里的信纸说。
“走吧——”
李政道把信纸递给兰香。
“拿着吧,这回中了吧,以后不要来了”李政道说。
兰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瞥了一眼对面的李政道,半信半疑地接过信纸,她不认字,看不懂上边写的什么,不过,对她来说,只要有那个红戳戳就行,量他们也不敢糊弄她了。
兰香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叠好,塞进棉袄里边的兜兜里离开了。
“走,都走”李政道瞪着眼轰赶着围观的人群。
两年了,终于处理好门口的噩梦,自己仕途上两块挡路石都被清除掉了,按理说,自己应该高兴,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一点轻松。
兰香哼着朝阳沟,跳着,扭着向皇子村走去。今天她大获全胜,这一张纸足够扫除一切不快,走累了便掏出来看上一看,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步伐迈得更大。
锦程请了一天假,她要去县里做检查,结婚两年,肚子怎么也鼓不起来,外边儿怎么传倒不要紧,她不在乎,嘴在别人身上,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可是,不能否认,自己也想要一个孩子,这一点她骗不了自己。
做了检查,她在病房外等待结果。她实在难以说服自己安分地坐在那一动不动,那瘦弱的双腿将内心里的慌乱表现的淋漓尽致。
“嘿,别来回晃了,晃得俺头晕,你过来吧”医生叫住她。
“医生,俺——”锦程渴望且激动地看着医生。
“输卵管堵塞,不好怀孕,拿点药吃吃再说”医生边说边递给她一张缴费单,“去吧,那缴费拿药”
锦程接过单子,一动不动地站着。脚已经长在地下,和光滑的水泥地面融为一体。没有人能体会她内心的苦闷,也没有人可以诉说。
医生从楼上下来,发现她仍站在门口,撇了撇嘴进了屋不再理会。
“对不起——”
一个匆匆忙忙的人碰了她一下。借助这股力量,她往前迈了几步。那个人走远了,她才迷瞪过来说了句“没关系”。
她站在缴费窗口,把手伸进裤袋,“坏了,钱呢?”锦程心里突然慌起来,这可是半年的工资呢,这要是丢了可咋办呢,她不禁地想。她匆忙跑到厕所,浑身上下找了几遍,还是没有找到,钱是包在小手巾里的,裤兜那么深,不可能窜出来的呀,啊,应该是……她猛然间想到了碰到她的人。她绕着医院转了好几圈,再也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影子。这能怨谁呢,自己也不是头一次听说医院里有小偷,没办法,谁让自己不操心呢,只能自认倒霉。
她拖着这两条灌了铅的腿一步挨着一步往回走着,天忽明忽暗,再快的语言也赶不上这天气的变化,她的心情也失落到极点,这是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先别说外人,即便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就是镇上谈笑风生的团高官。
可是,现实就是如此,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当中,无法自拔。
唯一一趟通往村子的公共汽车在她旁边刹车,随即又加大油门离开了。
她还不知道,此时,她的大嫂兰香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