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作王顺的汉子和那老者就是人性的两个对立面,一个代表勇气,愿背水一博,一个代表怯懦,愿顺从苟安。一时间,屋里的其他人竟是沉默不语,想必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思量和顾虑。
这时,一旁的二狗说话了:“放心吧,现在看来,我们并不是它们的屯粮。”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窃窃私语起来,那汉子王顺也皱了皱眉头,此时又听二狗接着道:“但肯定会是军粮!我赞同王大哥的说法,呆在这里死是迟早的事。我们还是要有个逃跑的计划。”
“喔,那小兄弟有何想法,不妨一说。”王顺对二狗挥了挥手示意。
二狗继续说道:“我不建议贸然行动,至少有一点是基本的,搞清楚它们到底要我们干什么,再摸着石头过河。想要一线生机,这事儿就莽撞不得。”
“我愿意听从王大哥的吩咐。”此时人群中已有人站出来附议。
“我也愿意!”又有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多是年轻的男丁少壮,表示愿意赌一把。王顺见势,看了看二狗说道:“好,此事就此定下,如这位小兄弟所言,不可贸然行动,我们先摸清这个鬼地方的情况,再来制定脱身方略。今天大家又累又怕,好生歇息,养好精神。相信我们一定可以逃出生天!”
一行人听罢,便不再言语。各自调理休息。二狗来到放置女婴的角落,抱着她和衣而睡。女婴睡得香甜,二狗看去,孩子眉目依稀有她娘亲的轮廓,想那母亲眉目如画,弱不禁风,面对死亡与骨血居然决绝如斯!那种勇气让二狗心存敬畏,想起那母亲死前温柔而欣慰的微笑,必是为自己生命的延续而发,二狗心头一热,摸着女婴的小脸,暗自许道:“娃儿,你母为你破腹断命,其节让人可敬。我二狗从小无依无靠,与狗抢食。不曾有过如此护我的母亲,从今以后,只要我二狗一口气在,必保你周全!”默许完了,心头没来由一阵惆怅,想起了自己那素未谋面的母亲,不久,倦意袭来,熟睡过去,那一晚,在这地狱般的阴暗囚牢,二狗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梦中母亲站在梁国故居的门口,面目模糊不清,只顾挥手招呼路边玩耍的二狗回家,屋里饭香四溢,同样面目不清的父亲正喝着小酒。一家人吃饭喝酒,欢声笑语。骤然醒来,双目湿润。
“妈妈,哪怕是你打我一下也是好的......”
第二天一清早,事情便有了进展,几个头附脑髓的魔人进得牢房,将一大堆手铐脚链戴在室内每一个人的身上。那女婴乖巧,不曾哭闹,加之藏身隐蔽,众人又有意相庇,那些魔人倒是没有发现。
众人被押出囚房,沿着盘旋的道路下到坑底,二狗又望向那巨大的肉蛋,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巨蛋的魔气愈发浓烈,而悬浮在上空的那颗星辰的光芒,却是暗淡了一丝。
不过多时,已然到达路之尽头。前方坑壁上一个大洞,极其空旷,无数魔人看守在此,里面成群结队的人类俘虏在开山凿石,叮啉哐啷之声此起彼伏,热闹无比。二狗他们每个人被发个铁镐,让他们去挖石头,那些魔人居然都懂得人族语言,交流上并没有障碍。原来,这些异魔是把他们抓来当苦力了。
二狗他们要挖的是一种沾染着一种神秘力量的矿石,有区别去其他矿石的明显特征,极易辨认。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就驱使着一行人开始挖掘,那些魔人凶残,稍不卖力,就是一顿皮鞭伺候。二狗等人不敢丝毫倦怠。一时间,偌大的洞窟里人山人海,铁石交鸣之声不绝于耳。这么多人在一起,倒是把身在魔窟的恐惧感消除了不少,二狗是何等人物?抢狗粮活了这么大的人精老油条,深知这一家三兄弟,老大老三最为难当,老二最是逍遥快活。爱当老大的通常是活不久的,现在这里同族人类这么多,更加坚定了二狗的想法,跟着人群走!不当老大,不当老三。总有人出来组织想办法。自己随着别人的脚步跟风即可。
锄石日当午,汉滴矿下土。谁知盘中餐,蛆虫不停蠕。二狗从此沦为一个矿工,这期间,倒发现些有趣的事,一次采掘途中,发现一个断了右手的苦力,看得分明了,竟是那妻女被奸杀的刘正。居然没有丧命,也被异魔们俘虏到此。想是左手尚能劳作,不至于沦为异魔的口粮。只见他左手持镐,满头大汗的挖着石头,只是双目灰败无神,神采僵硬,想来其心已死,现下一个行尸走肉罢了。最为搞笑的是,那奸杀刘正妻女的翼州兵彪子一行人,居然也被虏到此处,不过惨点,三十几骑只剩那领头大汉,彪子和奸淫刘正女儿的军汉聊聊数人,想是被那异魔杀害了不少。二狗实在啼笑皆非,在这洞天之地,凶绝之所,居然都是些熟人!至于刘正与其如何相处?二狗实在不愿多想,想想头都大。当然,最后二狗发现,张天顺也在,看样子没受什么损伤,四肢健全。劳作之时,二狗多番与之沟通,粗略的讲了一下自己这边的大致计划,张天顺也有此意,一拍即合。自此,一个潜逃的计划在人族俘虏间慢慢酝酿着,看着希望渺茫,但是人嘛,终归是一点念想支撑着。
所有人都各自计划着,二狗也丝毫不有倦怠,亏得他毅力卓绝,玄冰真气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运转修炼,挖坑时修,睡觉时修,吃饭时修。一段时间下来,这玄冰真气如同他的呼吸睡觉一般,成了一种生理常态,到后来,二狗不需要刻意运行法门,玄冰真气进入一种自然循环修炼的本能反应。每天下工以后,二狗也会练习他的剑法和暗器手法。不知哪里捡来的木棍作剑,日以继夜,天天不曾间断。同室的王顺也是个武林好手,他非常好奇二狗的修炼方式,没有过多花里胡哨的招式,侧重于几个简单有效的动作,刺,砍,挑。王顺刚开始心里暗自嘲笑其不成套路,不是武学正统。后来看二狗剑法,愈发的狠毒实用,便不再有轻视之心,闲来无事,多有交流。日子每天就这样千篇一律的过着,一日,那喂奶的妇人忽然问到:“狗子,这女娃出生好久了,尚无姓名,要不你给起个?”
二狗想了想,说道:“这女娃身世悲惨,又碰着个乱世,盼她以后无灾无难,平平安安,就叫她永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