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蔷薇大学的表演系相当冷门，从康伯导师办公室的偏僻程度就可以看出来。导师同意了露娜直接考试，不用浪费时间重修，实习的选择康伯也是费尽心思，帝国公主对演艺事业青睐有加本来是件好事。但是表情单一的露娜公主真的不适合面对镜头，公主是希望能成为演员或者偶像，就镜头这一关就是无法逾越的天谴。能练习到这方面的实习工作，康伯已经几乎让公主试了个遍，从新闻主持人，再到去年的片场群演。在不能用公主的名义去吸引视线的情况下，公主只能算是出色的勤杂工，面对镜头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改善。无奈的康伯都已经开始劝退公主了。

公主跟过帝国两位著名的主持人和一位有名的导演，本来是可以提升表演系地位的事情，被公主一年年实习不合格的成绩影响，只能说更加惨淡。公主的执着又无法被他动摇，今年的实习导师他已经找不到了，最后只联系到一家网络直播公司的经纪人，直播倒是可以练习镜头下的表情。也不知道公主会不会接受这样的实习工作，但这已经是康伯最后的选择了。

露娜对这个既不火热，又有人工智能深入介入的行业并不抵触，而且自由的实习时间还给了她很多方便。公主自然是不能露脸的，只能通过虚拟形象来完成表情训练。康伯找到的经纪人是佩妮，她的实习合格标准是通过考核半年后最后一个月，直播时的月活用户量。期间佩妮也会对露娜进行一定的指导培训，并且提供技术上的支持。

露娜公主的新一年实习，就在第二天开始了。心灵花园占地相当广阔，最外面是一栋120层高的玻璃幕墙建筑，后面的疗养区域则是3个直径三公里花园，和围绕它们建造的仅有20层高的建筑。帝国的土地税收是按照土地利用率计算的，像这样低矮的建筑群每年都要缴纳高昂的税收，心灵花园的收入由医疗补贴、诊金、服务费构成。不少人断言如果没有医疗补贴，根本无法支持这么高昂的土地使用税。帝国提供给心灵花园这样的私人机构医疗补贴，是为了普及定期的心理状态诊疗，这项政策不但降低了后期的心理疾病治疗的开支，还降低了帝国内部的犯罪率。心灵花园还被戏称为帝国中心最便宜的疗养胜地，因为可以用医疗保险来支付一部分疗养费用。

临床心理学的实习过程基本上是跟着秦雨，有点像她的助手，张莎莎的师父是心灵花园中一名负责心理状态评估的导师，两人在偌大的治疗中心里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见面。秦雨的工作内容很繁杂，大学开的三门课程占用了她绝大部分时间，偶尔会面对一些病人，其中大多数是心灵花园中的工作人员，剩下的时间还需要管理这个庞大的医疗机构。然而这类人才是冯月月精心挑选导师的重要依据，跟着他们实习不但可以学到专业性的知识，还有更多的管理上的实践经验。

“刚才我和房甜甜导师聊天的内容你也都听见了，你怎么评价这次谈话。”这是实习开始后的第三天，秦雨第一次正式教学。

房甜甜是这里的心理治疗师，这里所有的治疗师都被称作导师。她找秦雨讲述了自己今天的遭遇，有个孩子在0层楼的窗台外坐着，巡航的治安无人机早就悄悄等候在一旁，房甜甜则是被调到现场的心理治疗师。在她的安抚下，孩子回到了屋内，也讲述了一个现在常见的现象。孩子的母亲是一个很年轻的单亲妈妈，他不知道自己父亲的任何消息，母亲则认为自己可以照顾好孩子，并没有依赖福利机构。因为这个母亲觉得，自己在福利机构成长的童年就是一种不幸。

孩子因为母亲无法参加他与要好伙伴之间聚会，萌生了自己不重要的念头，爬上了窗台。那是孩子的父母都会到场的聚会，孩子们玩自己的，父母们则会在一旁言传身教的展示一场成人间的聚会。这几乎是帝国内孩子成长必经的环节，哪怕是在福利机构中，也会有老师带上孩子去参加这样的聚会。学校家长与同学之间对这种聚会都投入相当高的关注，因此带来的压力让这个孩子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甜甜导师将孩子按照规程，带回福利机构，稳定了他的情绪，并且通知了他的母亲。被送进教育中心的孩子，他们父母的探视权力将被限制，如果孩子不愿意见父母，他们一个月只有一次探视孩子的机会，并且要有老师陪同。甜甜导师在那名母亲赶到的时候，和孩子谈了很多，关于福利机构教育中心的模式，一个合格父母应尽的责任。虽然这都是她职责内应该做的，但是甜甜觉得她这样说是在教唆孩子不要回家，拒绝见他的母亲。

帝国现在并不鼓励生育，对孩子的抚养教育有严格的要求。如果定期的心理测评或者父母的陪伴时间不达标，会将孩子送去教育中心，由老师和心理咨询师进行短期的教育。父母的探视权力将由孩子自身决定，父母要通过一些考试和社会评估才能将孩子接回家。当然最终的选择权利在孩子手上，如果自愿回家生活，教育中心并不会干涉。只有在确定有虐待和非真实意思表达时，才会由教育中心出面解决。

房甜甜和秦雨主要说了这件事，她产生一种拆散别人家庭的负罪感，对自己放在教育中心的孩子也没来由产生了一些担心。她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单亲妈妈，有那样的勇气完全自己照顾孩子的成长。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足，送孩子去教育中心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她和丈夫还是非常用心的去维护亲子关系，只是用教育中心来减少自己在养育孩子上的压力。他们给孩子提供了尽可能的陪伴，女儿的心理状态也一直相当健康。每天下班就会把孩子接回家，休息日如无意外也会一家人在一起，有很多和他们一样选择的人。但是对比上私立学校的家庭，在孩子年幼时全职陪伴的家长来说，好像他们就不称职一般。私立学校不提供像教育中心那样上学时间以外额外的照顾，这种减少服务反而收费高昂的教育模式，只有在这里才会出现吧。每位上私立学校的父母都有很高的觉悟，全程陪伴孩子短暂的童年。

“我感觉甜甜导师开始并不信任您，在您说起那个年纪孩子经常出现的特性后，她的肢体语言才表现出信任感。不管是您还是甜甜导师，都没有寻求解决的办法，好像只是在触发那种状态下的感情，好像加重她的自责一般。面对现实无法改变的心理辅导，大多选择舒缓情绪，或者用行为模式来影响感觉，最后才会让患者直面无法改变的现实，为什么师父会直接苛责她呢？”露娜对这种帝国主流的教育模式并不排斥，她小的时候白天也是在教育中心的，放学还是自己回家。虽然在成年以前，回家以后就能看见等在家里的冯月月，但是在14岁以后几乎就只有管家了。

“心理上的治疗需要全面深入的了解，你在这方面有优势，帝国的资料库可以帮你快速完成一个人的侧写，你刚才应该先查一下房甜甜的资料。还有不要将患者当成病人，并不单单是为患者考虑，而是心理治疗的从业者如果没有某种摆脱压力的手段的话，迟早会被压垮的。房甜甜的困扰只有一点，就是你觉得再正常不过的方面。教育中心里心理治疗师强化孩子自主选择的那套说辞。学过心理学的可以知道，当时说的话并不是让孩子自主选择，而是偏向选择教育中心的保守选择。你对肢体语言把握比较准确，开始对我的不信任是因为她知道我没有养育过孩子，我基于她不信任的原因分析后，从我权威的角度切入，获取信任感，这是熟人之间心理治疗必须的一个环节。”秦雨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甜甜是资深的心理治疗师，可以承受那样的言语。因为你没有把握到她真正担心的点，我对她教育孩子方面的苛责，不是让她直面问题，而是一种引导，症结没有找到就会做出错误判断。当然心理问题大部分时候的判断有极强的经验成分，你需要学会选择一种哪怕判断偏差，也能带来好处的治疗方式。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还忽视了我的身份，和这里的管理机制，如果房甜甜只是想休假了呢？”

露娜陪着师父倒了一杯咖啡，听到最后一句突然的转折，差点没喷出来。的确心灵花园治疗师每年都有一次直接和秦雨简短交谈的机会，如果露娜可以查看以往的交谈记录，也能看到员工休年假的时间，大部分和秦雨聊过天后的治疗师都会去休年假。

“心理学其实和侦探差不多，你知道的信息越多，越准确，就可以做更好的判断。你还不够细心，书本上东西的实用性要结合实际挖掘以后才有用。考你点书本上的知识吧，心灵花园的工作环境布设利用了哪些心理学暗示。”看着露娜差点呛到的夸张表情，秦雨笑着将咖啡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坐到露娜身边，避免面对面的聊天模式给她太多压力。

露娜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思考起来：“医生改成导师的话为了获得亲近感，通过治疗师统一的制服增加权威性，所有诊疗室都面对中心花园，内部格局主要运用弧线，您平时从来不穿制服是为了给找您咨询的治疗师另外一种权威感。很多心理问题的产生是由于家庭原因，家属的会面室用的都是三把椅子或者六把的圆桌，方便交流的大型公用茶水间，……”

细细数来露娜才发现这三栋圆形的建筑里，有那么多运用心理学知识的部分。查看了建筑设计师，这三个圆环状建筑的设计者是冯月月，她在建筑专业毕业时提交的毕业设计。

“发现了？女王陛下先拿到了心理学的文凭，然后用在了建筑设计上。虽然当时我和建筑大师诸葛飞帮她修改了很多，但总体还是一个很不错的设计，就是土地使用税太贵了。”好像钱的问题很让秦雨头疼，她将咖啡一饮而尽，继续自己的工作。

晚上回到寝室，寒假结束后露娜也是住在寝室里，并没有回自己家。佩妮的虚拟形象已经帮她设计完成，造型很二次元，但并不算可爱，一样夸张的大眼睛更加夸张的嘴角，笑起来的时候甚至有一些恐怖的味道。佩妮说这是为了帮她改变面对镜头表情专门设计的，只要露娜露出那种官方的温和笑容，这个夸张的嘴角就会上扬，裂开的大嘴构成类似病娇的表情。看到因为这个理由设计出来的虚拟形象，露娜是更加不自在了。张莎莎在隔壁床上看着她投影出来的夸张虚拟形象，栗色的头发，如果不笑的时候配上可选的任意一套衣服都足够可爱，但是捕捉到露娜的笑容后形成的脸蛋那真叫一个精彩。看着露娜尝试了几次，莎莎将枕头扔过去，挡住摄像头，那个堪称恐怖的虚拟人物就消失不见了。

“要不你试试把脸挡住？”莎莎提了一个建议。

“你让观众看木头么？先想想播什么吧，在星战里做菜？”露娜则为播什么而发愁，导师为了能让他毕业已经经过各种尝试，这个造型也是佩妮专门为她设计的，怎么样也要试试。

但现实很残酷，连正常的直播都没有顺利进行，不知道应该对那些进来就被吓跑的观众说什么，她和莎莎商量半天，最后好像只有驾驶战舰算特别出色，也不知道能不能播这个。露娜从小就接触战舰，本着实践操作出真知的理念，冯月月的启蒙教育就是把战舰给女儿当玩具的，母女俩还进行过多次对战。露娜不但继承了母亲杰出的驾驶才能，还继承了母亲对战时的狠辣。只要有机会一定会打穿对方的舰桥，导致和她对战的失败者遭受不小的心理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