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里,有一人在追星赶月。
只是这天上没星,也瞧不见月。
离金陵最近的海是东海,东海边上的两座城,一个是魔城,一个是郁洲;他在白天的时候已经到过了魔城,下一站便是郁洲。
我是只化身孤岛的蓝鲸。
是段雪小时候非常喜欢的一首歌谣,是两人一同出去玩的时候,在外寻到的音匣子里播放的。
从那以后,段雪就天天吵嚷着要去看海。
可十多年过去了,一直没什么机会;就在几天前,她还说想去海边,这一次,许是想在生前完成最后的心愿罢。
可他找到七节还魂草了呀!
想到这,段风的速度更快起来,留给他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一座城墙耸立,围起小小的郁洲。
那阵风落在城头,直奔山水楼,山水楼里算账小哥面容清秀,若不细细分辨,同金陵城的管账小哥就似一个人。
“邀月姑娘来过吗?”
为了节约时间,这次段风穿上白袍,带着金面;这身行头,山水楼的人,大都是知道的。
“来过。”
算账小哥只说两字,白袍金面便飞出门外,那白影贴地疾行,便真如鸟儿低飞般。
在郁洲郊外,有片大沙滩,铮黄色,若是在阳光下,许是可以闪闪发亮。
只是在这有夜无昼的第五纪,沙滩若想反光,就难了。
沙滩毗邻大海,那海,灰色的。
段风此刻也没心情看海,他是来找人的;这半夜三更,自然没人到海滩上来,他没找到人,却找到了个草房子。
诺大个沙滩,就这么一个屋子,想找不到也难。
段风推开房门,扑鼻而来,一股异想,他没来得及看清屋子里的陈设,便昏过去;但他认得这个香味,幻嗅散,山水楼的独门迷药。
……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木屋的窗户,照进房间,照在段风的身上。
他睁开眼,被闪耀的光刺的有些痛;金色面具不知被谁摘掉了,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一件短衫加个大裤衩。
推开门,蓝天,白云,阳光明媚。
沙滩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蔚蓝色的大海,拍打在礁石上,泛起朵朵雪白的浪花。
沙滩上,衣衫清凉的少女正躺在长椅上晒太阳,清风一吹,便露出片片晶莹如玉的皮肤,没有半分杂色,比那海上浪花还要白。
她的头发,是海蓝色。
一切都那么美,美得那么不真实。
“你来了。”
躺椅上的女孩儿轻声开口:“我就知道,你猜得到我是什么意思。”
段风哭笑不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我弄进江湖里,做什么?”
“我本来想在魔城看海,可哪里的海不好看,后来我到了郁洲,也一样不好看。”女孩儿没转头,只是开口讲:“我也有想去南海或者北海看看,可又担心你找不到我。”
“还是这里好,你看这里,天多蓝,海多漂亮。”
“大少爷,陪我看看海,好吗?”
“我的大小姐。”段风走上前,苦笑道:“你如果想看海,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七节还魂草我可给你带回来了,你如果再不吃,可就没机会了。”
段雪扭头看向段风,如墨色的大眼睛里带着些许乞求:“陪我,看看海,好吗?”
这目光,看得段风心底一痛,从得到七节还魂草之后,就产生的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陡然炸裂。
“小风风也是,千万不能做傻事哦。”
“谁能想到时机来得这么快。”
“我便顺水推舟,用那小针,刺了他一下。”
“孩子,你会后悔的。”
……
如果苏狂只是顺水推舟,那么下棋的人是谁?
答案一直都摆在眼前,不是吗?
“其实是你,对不对?”段风说话都带上了些颤音:“其实,一直是你,对不对?”
女孩儿没有答话,只躺在长椅上,冲着他笑,只是这笑容有些苦。
“金陵这场大戏,从一开始,就是演给我看的,是不是?”段风张嘴便如连珠炮一样,再停不下来:“七节还魂草也是假的,是不是?”
其实,旁人是告诉他了的,只是他不听。
其实,他是猜到了的,只是他不信。